“顾剑辰，你可以让她不必背负杀你的罪孽。”
“谢清寒，你也可以让他不必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
顾剑辰的呼吸，停了。
他看见了。
他看见顾家大宅里，他那个便宜老爹没死，正吹胡子瞪眼地催他练剑。
他那个唠叨老妈也没死，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骂他修炼不知道爱惜身体。
他看见一个十几岁的自己，在昆仑山下，第一次见到那个白衣仙子。
他的眼睛里，不再是复仇的火焰和精密的算计，而是少年人看到神仙姐姐时，最纯粹的，傻乎乎的惊艳。
他不用再当那个靠品尝别人痛苦过活的变态。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当一个清冷如雪的白月光，接受所有师妹的仰慕。
谢清寒握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
她的灵魂，在剧烈地颤抖。
她也看见了。
她看见在那一夜，她手里的剑，没有刺出去。
她看见自己把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紧紧护在身后，对着全世界，冷冷地说出一个字：“滚。”
她不用在无尽的悔恨中煎熬，不用靠病态的补偿和控制来证明自己的爱。
她的爱，可以不再是让人窒息的囚笼，而是可以晒干所有眼泪的阳光。
“你们可以创造一个没有系统、没有背叛、没有痛苦的完美新世界。”
“在那里，你们将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享受永恒的、绝对的幸福。”
“观察者”的推销，落下了最后一句话。
整个星海，都安静了，好像都在等着他们点击“立即购买”。
这份奖励，已经不是什么金手指了。
这是直接把游戏后台的管理权限，送到了他们手上。
这是对一个活着的生物来说，最没办法拒绝的诱惑。
顾剑辰低下头，看着自己和谢清寒十指相扣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掌心滚烫，还有那控制不住的，轻微的颤抖。
他尝到了。
他尝到了从她那边，通过那根叫“爱情”的网线，疯狂传过来的数据包。
那是一种混杂着狂喜、痛苦、悔恨和无边渴望的，暗紫色的岩浆。
是她的占有欲，在为这个“完美世界”而欢呼，而咆哮。
一个可以让她亲手擦掉所有污点，把他变成一个完美无瑕的收藏品，再永远锁进保险柜的世界。
这个诱惑，对她来说，是毒品。
而他自己呢？
顾剑辰的识海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那个混沌乐子人的灵魂，第一次感觉到了……死机。
他这一路折腾，到底图个啥？
复仇？仇人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揭开黑幕？黑幕的总BOSS现在就站在面前，态度良好，还主动提出要发一笔数额惊人的遣散费。
他追求的，不就是和她一起，砸烂这个破棋盘，搞一个属于“他们”的结局吗？
现在，这个结局就摆在眼前。
一个完美的，没有BUG的，从根源上解决所有问题的V2.0版本。
只要他点头。
只要他点击“同意并安装”。
那个在刀尖上跳舞，享受着把一切拖进深渊的疯批复仇者，就可以被彻底卸载。
取而代之的，会是一个全新的，干净的，被捧在手心里爱着的顾剑辰。
这……不好吗？
识海里，顾剑辰的念头开始疯狂刷屏。
“师尊，你冷静点！这玩意儿就跟美颜滤镜开到最大一样，是好看，但那是假的啊！”
“一个没有痛苦，没有遗憾的顾剑辰，那还是我吗？那不就是对面那个刚被你打爆的盗版货吗？”
“你真想抱着一个假货过一辈子？”
他能感觉到，谢清寒的灵魂在剧烈挣扎。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顾剑辰说得对。
但她的本能，她那焚天灭地的占有欲，在尖叫着，咆哮着，让她接受。
顾剑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个早就被烧成灰的破系统，似乎都在脑海深处发出了一个声音：
【宿主，别犹豫了，这是BUG修复的最好机会！A上去啊！】
去你大爷的BUG修复！
顾剑辰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