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下去，他半个身子都变透明了。
锁链上，终于被他砍出了第一道划痕。
【警告！警告！防火墙受损！用户正在尝试恶意卸载核心程序！】
系统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波动，像程序员发现自己的代码被人动了。
【驳回卸载请求！宿主无此权限！】
“权限？”
顾剑辰听见这两个字就想笑。
“在我自己的脑子里，搞个大扫除，清点垃圾，还需要你批准？”
“你算老几？物业吗？还管我装修？”
第三剑！
他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开干！
这一剑，他把自己重生以来，从谢清寒那里“赚”来的所有痛苦、愧疚、偏执，一股脑全当成燃料烧了。
这是他最宝贵的“资产”，是他复仇的颜料，是他欣赏戏剧的门票。
现在，他不要了。
全烧了，就为了听个响！
轰！
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他的识海被烧得像个炼钢炉。
那条巨大的符文锁链被砍得往后一仰，上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快要断掉的钢缆。
锁链上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
像信号不好的电视雪花屏。
【严重警告！与‘观察者’主服务器连接中断……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系统的声音开始出现电流音，明显是CPU占用率百分之百，快冒烟了。
【紧急预案启动！最终协议：格式化！】
【协议内容：同归于尽！】
系统的意志，发出最后的，恶毒的咆哮。
【你想删号？可以！我先把这个区给你炸了！】
整条锁链，瞬间烧起白色的火焰。
那不是光，也不是火。
那是一种纯粹的“删除”指令，一种要把整个识海，连同他和谢清寒的灵魂一起拖进回收站，再永久粉碎的毁灭指令。
整个世界，在他脑子里，开始崩塌。
顾剑辰的灵魂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他抬起头，透过那片白色的，由谢清寒的意志构成的守护光芒，看向她的灵魂虚影。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担心，或者害怕。
没有。
谢清寒的灵魂虚影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的眼神，穿透了那片毁灭的白光，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不舍。
只有一种纵容。
一种疯狂的，带着宠溺的，甚至有点欣赏的纵容。
她好像在看一个艺术家，在完成他这辈子最牛逼的行为艺术。
而这个艺术品，是他自己。
也属于她。
够了。
一个眼神，就够了。
顾剑辰笑了。
他举起了手中那把几乎要碎掉的剑。
这是最后一剑了。
他把自己仅存的，那份属于“顾剑辰”自己，而不是属于“棋子”的，最纯粹的意志，全部塞了进去。
他要证明，就算是一段乱码，也有说“不”的权利。
他要证明，就算是个NPC，也能掀了服务器的桌子。
然后，对着那条已经布满裂痕，正在疯狂自爆的锁链，狠狠劈下！
“滚出我的脑子！”
咔嚓！
一声脆到极点的断裂声，响彻整个死寂的识海。
那条捆了他两辈子，把他当猴耍的因果锁链，断了！
【愚蠢……的……变……量……】
系统的声音，像一台被砸烂的收音机，发出尖锐刺耳的杂音，断断续续。
【你……斩断了……‘恩赐’……】
【你……拒绝了……版本……更新……】
【你们……将一同被……格式化……一同……归于……虚无……】
【Error……Error……404……Not……Found……】
诅咒声中，那条巨大的锁链，一寸一寸碎裂。
最终化作最纯粹的，乱码一样的信息流，彻底消失。
识海，安静了。
那片毁灭性的黑暗，也跟着锁链一起消失了。
顾剑辰那快要灭掉的灵魂火苗，在纯白的光芒里，轻轻晃动，像风中残烛。
外界。
祭坛上。
顾剑辰那具布满裂痕，血肉模糊的身体，猛地一软。
他失去了所有支撑，往前倒去。
一只手，稳稳地，把他抱进怀里。
那个怀抱，不温暖，甚至带着点凉意。
但很稳。
稳得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撑住。
谢清寒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快要散架的小疯子。
他浑身是血，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脸上还挂着那种劫后余生，又爽又虚脱的傻笑。
她的念头，在他们那片死里逃生，安静下来的识海里，轻轻响起。
声音里，带着点责备。
还有无限的心疼。
“傻子。”
她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紧得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骨头里。
“都说了，不准再自己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