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辰伤势尽复,甚至修为还有精进之后,三人的团队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夜煌不说话了。
他只是扛着那柄和他一样嚣张的方天画戟,跟在顾剑辰左后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既能随时支援又不至于显得太狗腿的距离。
他看顾剑辰的次数,比看路还多。
那是一种混杂着忌惮、好奇、以及一丝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的,名为“敬佩”的情绪。
这家伙,是个怪物。
一个能把自己的命当筹码,去撬动仙尊道心的疯子。
一个能在化神境怨灵之王嘴下极限逃生,还能顺便升个级的变态。
夜煌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他爹九幽魔帝口中那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屁话,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谢清寒则彻底放弃了伪装。
她就跟在顾剑辰身后,距离不超过一步,像一道影子,一道滚烫的、充满了占有欲的影子。
她的手,就那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
十指相扣。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宣告。
她的世界里,再无昆仑仙尊,只有顾剑辰的道侣。
谁敢碰他一根头发,她不介意让整个归墟,变成真正的,永恒的废墟。
顾剑辰走在最前面,感受着身后那道几乎要将他融化的视线,也感受着左后方那道探究的打量。
他没有理会。
最终觉醒的戮仙剑体,在他体内缓缓流转。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
世界在他眼中,仿佛被拆解成了无数最基础的线条和数据,哪里是弱点,哪里可以一击致命,都清晰得如同掌纹。
这力量,冰冷,强大,且诱人。
但也危险。
他能感觉到,剑体深处,有一种古老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毁灭本能,正在蠢蠢欲动。
它在低语,在引诱,在告诉他,碾碎一切,才是这力量的真谛。
他必须时刻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压制这股本能。
就在这时,前方翻滚的灰雾中,陡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
是怨灵。
数量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只堪比元婴初期的强大个体。
“又来?”
夜煌把方天画戟从肩上拿下来,魔气刚要涌动。
谢清寒也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护体灵光瞬间亮起。
顾剑辰没回头,甚至没停下脚步。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牵着谢清寒的那只手,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嗡——
一道无形的,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剑意,比思想更快,比光更迅猛,以他为中心,呈扇形一扫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只有死寂。
前方那上百只嘶吼着扑来的怨灵,连同它们搅动的混沌灰雾,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画卷上整个抹去。
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一丝残魂,一缕气息,都没有留下。
世界,清静了。
夜煌的动作僵在原地,刚涌起的魔气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表情精彩得像吞了只苍蝇。
谢清寒布下的护体灵光,也尴尬地在空气中闪烁了一下,然后默默收敛。
她看着身前那个依旧平稳前行的背影,扣着他手指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很好。
这力量,是她的。
这男人,也是她的。
他们继续向着归墟深处前进。
一路上,最终觉醒的戮仙剑体展现出了近乎不讲道理的强大。
无论是撕裂空间的法则风暴,还是从虚空中钻出的上古凶魂,在顾剑辰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
往往是他一个念头,一次挥手,所有的危险便已化为虚无。
夜煌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最后干脆把方天画戟重新扛回肩上,彻底进入了“躺平带飞”模式。
终于,在不知穿越了多少片破碎的大陆和危险地带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与周围混乱环境截然不同的,绝对的“虚无”地带。
而在虚无的正中心,静静地悬浮着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古老祭坛。
祭坛由一种不知名的、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色岩石建成,呈现出最完美的圆形。
上面密密麻麻地铭刻着无数繁复、扭曲、充满了苍凉与不甘的文字和图案,这些符号不属于这个纪元的任何一种传承,看上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魂要被吸进去。
整座祭坛散发着一股镇压万古、连时光都要为之臣服的恐怖气息。
仅仅是靠近,就让周围所有狂暴混乱的法则都平息了下来,形成了一片绝对的“宁静”区域。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同走上了祭坛。
脚下的触感冰冷而坚硬,仿佛踩在了时间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