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就是个巨大的绞肉机。
“头儿!右边!右边又来一队!”
老李用他那只独臂,死死顶住盾牌,盾牌上已经插了三支箭,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他冲着不远处那个正在给自己断腿上药的修士吼。
“吼个屁!我他妈看见了!”那个瘸腿修士疼得龇牙咧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
“老张!你那破符还有没有?给老子来一张!”
“最后一张了!省着点用!”
瘦得跟猴一样的老张,肉痛地扔过去一张符。
“这叫‘爱炸不炸符’!炸了算你运气好!不炸……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帮人,半个月前,还是昆仑宗最瞧不上的垃圾堆。
现在,他们是战场上最不要命的疯狗。
而带着这群疯狗的,是顾剑辰。
“吵什么?”
顾剑辰的声音从战团中心传来,不带一点情绪。
他一剑削掉一个魔兵的脑袋,反手一剑,又捅穿了另一个魔兵的心脏。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但他身上的白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快要见底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慢了一点。
就这一点。
一个潜伏在地上的影子魔物,猛地暴起,锋利的爪子直取他的脖子。
顾剑辰侧身。
晚了半步。
“嘶啦——”
爪子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头儿!”老李看的心脏都停了。
顾剑辰一个踉跄,用剑撑住地,才没倒下。
他抬手摸了一下脖子,一手血。
“啧。”
他居然还笑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血。
甜的,腥的,还带着一股子魔气的焦糊味。
味道不错。
《逆心魔典》在体内疯狂运转,将周围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绝望、疯狂,全部转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再来!”
他低吼一声,又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
整个战场,忽然安静了。
不是形容。
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前一秒还在鬼哭狼嚎,喊打喊杀的魔军,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全部停在了原地。
“啥……啥情况?”老李一脸懵逼。
“中场休息?”瘸腿修士也傻了。
然后,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长得千奇百怪,凶神恶煞的魔军,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
它们收起武器,转过身,面对着同一个方向。
然后,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
动作虔诚,狂热。
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神。
炮灰营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傻了。
“我操……这是……拜年?”
“拜个屁!你看他们那方向!”
在万魔跪拜的尽头,黑压压的魔军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身影,从那条路中间,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金铠甲,上面刻着看不懂的暗金色花纹,一看就老贵了。
他手里拎着一杆方天画戟,戟尖上还跳着黑色的火苗。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压力。
巨大的压力,让炮灰营的人连呼吸都忘了。
这人,光是站在这里,就比刚才那几万魔军加起来还吓人。
这一幕,通过战场上无处不在的水镜,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正道联盟的帅帐里,也传到了万里之外的昆仑天枢峰。
帅帐里,李擎苍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被他捏碎了。
“夜煌!他怎么亲自来了!”
“魔道少主……他想干什么?难道要亲手杀了顾剑辰?”
“这下……这下有好戏看了!”
所有正道高层,都死死盯着水镜,大气都不敢出。
……
昆仑,天枢峰。
清寒宫里,已经不是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