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仇人,竟然无法手刃。
她愧对过去的自己,更愧对舍身救了她的水月。
当初若不是水月,哪有如今的自己,又哪有如今的果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感伤,又讨厌自己的无能,仰起头便是咕噜噜喝下一大口酒。
唯有喝酒才能让她逃避,让她不再这么痛苦。
“你这样灌醉了自己,便能逃避你无法摆脱的事实么?”
就在这时,逆在光影之下,有人蹲在了她的面前。
她微微抬起眼,双眼被酒意晕染的红红的,视线也有些迷糊,逆在光影下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谁?”她问道。
对方微微侧开阴影,抬起头来,让身后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对方说道:“是我,瑶女娃。”
她的瞳孔蓦然睁大:“叔...叔父?!”
“嗯,瑶女娃,五年不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对方正是裴布,自从当年她离开,他也背着药箱云游天下,整整五年,她也找过他,可是都未曾有半点音讯,如今,再见,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我...我...我找到药引了....”
“水月那丫头当年只剩一口气咽在喉咙里,即使被你冰冻保存五年,可是,她跟死人也无异了。”裴布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的酒一下子清醒不少,这么多年,因为那些伤情的事习惯借酒消愁,让她的酒力大大提升,如今喝再多的酒恐怕也醉不成什么模样了,她紧紧抓住裴布说道:“叔父,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是什么神仙,这些事是小三儿告诉我的。”裴布盯着她缓缓道:“是小三儿把我找回来的,你跟他之间的事,都是一场误会。”
她有些失望地松开手:“你若不是来救水月的,只是来当他的说客的,那就当我没见过你,你没见过我....”
然后侧开身,继续喝着酒。
看着她如此颓废的模样,裴布继续说道:“当年他从桃花坞失约之前,便知道他自己命不久矣了.....”
闻言,她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
裴布不知她在听还是没在听,索性坐在她旁边,打开一坛酒抱起来也喝了一口:“你在怨你自己无能还是怨你自己恨他却还是爱他呢?当年你忍受着那么大的痛把天珠剥出给他,还始终都要怀着孩子远走他乡,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她的眼微微红了:“是他负了我,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的!”
“你又可知,当年他为何要对你那么绝情?”
裴布又喝了一口,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叹息道:“他就是知道他的病需要你的天珠救治,而将你天珠移给他你会承担死亡的风险时,他便决定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闻言她抱紧了酒坛子:“你在说谎....”
裴布解释道:“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需要说谎么?即使他是小三儿,做错了事,我也不会站在他这边的,可是这一次,他为你的好全都瞒着你,我不得不替他说出来....”
“不,你一定在说谎,当初,当初是他...派人来追杀我的,将我的水月害成那样的.....”她不能接受自己恨了五年的人,身上藏着为她好的秘密....
“你说的是宛清歌么?”
裴布叹息道:“你可知那一夜,你离开的那晚,被宛清歌追杀的那晚,小三儿在做什么么?....他一心一意地想要攻下皇城,成为九泽的皇上,然后将这九泽的江山竟然是...送给你的,因为他怕....怕他死后,你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于是干脆一心拼了命地将这九泽收下给你,保你一世的平安.....”
她猛地一震!
“....至于宛清歌....杀你是她自愿的,那一夜小三儿毫不知情,而且,自从你失踪后,他抓了她,折磨了她整整五年,第一年,让她失去所有,被人糟蹋,第二年,砍下她双脚,第三年,挖了眼睛,做成人彘泡在毒虫罐子里,第四年,剥了皮,将她的皮做成了扇面,第五年,抽了她的筋,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肉,让她活活痛死的....”
说到最后,就连裴布自己都忍不住浑身一寒,忙喝一口酒压住那一身喊:“曾经毁了你清白的那几个人,是假的吧?”
她没有说话。
他却说:“你让他们陪你演戏,演出一场你被他们糟蹋的戏,然后你想让他对你毫无愧疚地离开,你是为了他好,而你不知道的是....小三儿竟然把他们全都找出来,全都杀了....而你血染十里河的血水,全都被他装回去,放在他寝宫里,日日夜夜地一遍又一遍想象着你血染十里河时的悲痛,试图以此来折磨自己.....”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她抱住自己快要眨了的脑袋,像是要崩溃了似的吼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恨了他五年,如今你却告诉我,当初的一切都是宛清歌背着他对我做的一切么?”
“当年宛清歌以你的性命威胁他,他怕你知道他的旧疾需要你的天珠来救,怕你做傻事,所以才会配合她来想要你知难而退,不要喜欢他....可是我觉得他还是放不下你....即使日日夜夜受着越来越严重的旧疾的折磨,也要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很好的模样,还不让我们告诉你有了良药可医.....”
哇地一声。
她哭了。
扎在心里的那么深的很,如今却受到真相的这般打击和摧残,让她崩溃的每一处呼吸都是痛。
而这痛刺激地让她曾剥出天珠留下的反噬的旧疾一下子发作,疼得她哭了几声,脑袋一晕,便晕了过去....
“瑶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