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霓裳显然是因为这一句端木玦口中的辛苦稍稍变了些神色,端木玦也最怕她心里头寻思的太多,她心思重,过往之时就因为这心思重害了不少的病,所以最怕她胡思乱想的,“若说辛苦,其实是不辛苦的,只是皇上,后宫这么多的妃嫔,你喜欢的、宠爱的,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其余的都要应付得来,看来皇上才是辛苦之人!”
端木玦望着慕容霓裳,肯定的说道:“在这后宫过去、现在的数位妃嫔中,朕真心待的只有你,没有你之时,朕只觉得帝王是不会有情爱的,可是皇后一直舍己为朕,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不觉间已是心之所倾,其她的女子,不过是过眼云烟的胭脂花红罢了!”
慕容霓裳听他这般的告白,只觉得脸上微红,心中说不出的一丝柔软来,原本以为他心里头糊涂,自己算计他那么多,可也是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终究是不舍得真心的害他的,现在看来,他也不是糊涂人,好在心里头明白!“你我……也是没有办法,后宫前朝牵扯的太多了,就连太后都要向龙**塞人,更何况是大臣们呢,臣妾并不怨怪陛下!”
端木玦舒了口气,说道:“再等等,朕有办法让你成为龙止国第一个没有后宫的皇后!”
慕容霓裳的第一反应是笑出声来,这话说得好比让天下大同一般的困难,没有后宫的皇帝,哪里去寻,而且这七七八八的后妃都还在世,那里能够变没,不过他有这份真心就够了,至少端木玦心中有自己的位置,将来她任性起来,至少还能顺当一些。
既然是说起了嫔妃,慕容霓裳想起来今早上惠妃提起的欣常在的寿辰,既然是要大办,那端木玦也得露脸,难得这些小姑娘们进宫一回,终其一生都耗费在这里,不能连皇上一面都未见到,所以慕容霓裳决定亲端木玦也来,至少关怀一番欣贵人,也让一直充满了怨念的后宫多谢安宁,她的日子也是好过一些。
“欣常在要过寿辰了!皇上也来吧,您可是还没宠幸过欣常在,好歹也要关怀一番,都是韶华女子,陛下也不能太残忍了些!”慕容霓裳提了起来,可是端木玦的目光只停留在慕容霓裳的唇齿间,有时候帝王的爱情是自私的、残忍的,他爱一个人可以将她宠爱上天,可是对他人却是冷漠的、无关紧要的,又有多少美丽年华的女子为了衬托出这样一个帝王的挚爱而耗费了自己的青春,红颜之所以薄命是因为剥夺了太多别人的光彩。
“好吧,只要朕有时间就去!”端木玦捡了一块点心边吃边应承下来,慕容霓裳见他兴许是饿了,连忙叫了轻雪进来,准备午膳,“不是有时间一定过来!而是有没有时间都一定过来!”端木玦回答的太不走心,慕容霓裳怕他根本不记在心上,于是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再忙,露个面的工夫还是有的,所以你就一定要记得,下个月的初六,到时候可能在畅音阁搭个戏台子,请外头的戏班子进来唱几出戏,所以你若是忙,就来露个面,若是不忙,就晚上的时候去喝杯酒,算是臣妾求您了!”
端木玦见她如此的上心,不好拂了面子,干脆打趣她说道:“欣常在过寿辰,为何你这么上心,难道你是看中了欣常在了?”
慕容霓裳不以为意的浅笑了下说道:“我是为了后院不起火,今天为了一盆芳兰都打了起来,现在宫里头所有人都认为,后宫里头皇后要谁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皇上是撒手不管了的,那还了得了!”
慕容霓裳自然是不傻,后宫若是完全的脱离了端木玦的影响,那她就无法避免的与汪太后正面冲突,成为两派的斗争,可是如果自己躲在端木玦的身后,后宫的问题就有端木玦插手,给自己撑腰,对抗汪太后的时候,她就不显得那般的大逆不道了,不知道端木玦是不是能够看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反正她都得这么做!
厨房准备的菜式都上齐了,依旧是迎合端木玦的口味来的,慕容霓裳夹了一筷子小酥肉给端木玦,又敬了它一杯酒,冬天里吃不到青菜,都是秋季存储下来能够久放的干菜,慕容霓裳向来不会奢侈的留存太多的青菜,所以冬日里吃的比较简单,反而这样子方显简朴,端木玦有一次去福寿宫吃饭,汪太后可能是高兴,弄了一桌子的菜,各式可口的青菜加上鱼肉,端木玦只觉得冬日青菜难得,如此饮食未免骄奢,所以日后便很少去福寿宫用膳了,汪太后还以为是慕容霓裳狐媚皇帝说了自己的坏话,一门心思的将罪过都迁就在她的身上了,殊不知是端木玦生性喜欢俭朴才会如此。
“冬天里青菜少,能吃些白菜也是好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妾宫里头的小厨房再厉害,也是单调了些,还请陛下迁就一些!”慕容霓裳摸得清端木玦的心思,所以这些小细节向来是做的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每一次都让端木玦对自己的德行有更高的评价。
……
慕容霓裳深知自己一介女流之辈,如果想在朝政上有所建树,靠的必须是男子,就连女皇武则天也不外是乎,依附于皇权,她才能够无限的接近于皇位,但是慕容霓裳并不想做武媚娘,更无心成为吕雉,她只希望等知辰大一些之后,能够顺利的坐上太子的位置,端木玦的子嗣并不少,但是知辰除了是一个皇后嫡子的身份,似乎没有任何的优势,而且前朝的依托,还被端木玦忌惮着,慕容霓裳不得不早些开始谋划,既然是谋求太子之位,慕容霓裳是离不开自己的兄长慕容百里的,所以慕容霓裳在知辰过了三岁生日之后开始与自己的嫂嫂瞿青蘅接触。
裙带关系不仅是政治与提携的一种形式,也是交流的一种手段,女人们有时候坐在一起讨论的可不仅仅是家长里短,在她们的口舌中,往往将男人的事情透露一二,而且还可以适时地吹一吹枕边风。
在慕容霓裳的眼中,自己的大嫂瞿青蘅是个温婉的名门闺秀,瞿家并没有因为将女儿嫁进慕容氏就有意的培养她对于政治的敏锐性,所以对于慕容霓裳来讲,瞿青蘅并不是一个得力的助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过安插一个得力的人在自己的兄长身边,以便与自己沟通,毕竟出入皇宫方便的是内眷亲属,可是一考虑到瞿青蘅在慕容百里心中的地位,她马上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瞿青蘅虽然不适合抛头露面,也与那些官太太不大相同,可她还是聪明的,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并不是能够在这场家族谋划中担任重要角色的料,与其被迫接受一个对慕容霓裳有帮助的女子,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
所以在进宫两次之后,瞿青蘅与自己的夫君坦言说道:“百里,我有事要说!”
“说!”慕容百里很敬重青蘅,每次她说话,自己一定会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她,以示自己在认真地听。
瞿青蘅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稳稳地坐了下来,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袄裙,褪去了厚重的外衫显得身材娇小,她的表情有些纠结,于是慕容百里连忙起身,坐在她的身侧,半抱着她柔声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难以处理?”
瞿青蘅管着慕容府上一大家子的事情,她年纪又不大,所以很多时候会受委屈,有时候堂侄媳妇里有的人说话难听,争强好胜,她都是晚上回来在他怀里头哭一会儿,这么多年跟着自己起起伏伏,慕容百里更多几分的心疼。
“百里,不如……你,纳一房妾室吧!”瞿青蘅此言一出,慕容百里惊了一跳,两人向来是感情甚笃,而且膝下已有两子一女,父亲和母亲对于青蘅向来是满意有加,为何青蘅竟然说出让自己纳妾的话来。
慕容百里当即敛了颜色,问道:“青蘅,你何出此言?”
瞿青蘅咬唇不语,却是眼泪簌簌的落,慕容百里心疼得厉害,便伸手擦拭她脸上的眼泪,可他的掌心因为长年的握兵器已经是结满了厚厚的茧,反而划得瞿青蘅细嫩的肌肤红了些,“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别人又说了什么闲话让你听?”
瞿青蘅摇了摇头,一双如同夜空星辰般沉静的双眸看着慕容百里,说道:“我实在是帮不了你,我不懂得如何游刃有余的传话,也不知道如何牵连你和皇后的关系,若是我是个利落的人,或许后宫和前朝,慕容家早就联系的畅快了,若是我不行,还不如找一个行的……不如就纳一房小妾吧,听说骠骑营孙将军有一个庶女,名叫可喜,人聪明伶俐,又长得好看,如果你也喜欢的话,不如纳过来吧!”
慕容百里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有人又欺负了瞿青蘅,连人都想塞进来了,自己当了这谏议大夫之后,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塞进慕容府上有个名分,哪怕是个妾室都可以,想必这个骠骑营的孙将军也是想攀关系的,所以托了人来和青蘅说媒,居然还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哦?孙可喜!这个姑娘可是谁家的亲戚?”
瞿青蘅单纯没心机,见慕容百里细细的问道,便回答,“是三叔媳妇的表妹,正值婚嫁之年!”
又是这些堂侄媳妇的口舌,慕容百里甚为讨厌,不过他知道瞿青蘅是没那么多龌蹉的心思的,于是安慰道:“你不用在这上面花费心思,我来解决,给她回话,我听父亲大人说,近来孝慈开始学琴筝了,你弹得一手的好琴,要多多的督促,知道了吗?”
慕容百里一提起小女儿,瞿青蘅总算是脸上有了笑意,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说,孝慈这个年纪和当年的冬妹很想,也很喜欢弹琴,而且上次我入宫,皇后还将一把古琴赏了孝慈,父亲也是请了龙城最好的先生来教孝慈!”
“所以,近来孩子们事情多,又来了新的先生,你要打理好,不要多想其他没用的事情,若是再有人和你说这些话,你来告诉我,我去解决!”
都说慕容百里是个一身戾气的人,久经沙场,几经官场浮沉,比起当年老辣的慕容宇也不逊色,可是对待瞿青蘅的时候永远是温柔的,好像是一杯水,由她这个杯子的形状,来回的变换,却丝毫的不显露自己的内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