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们去内室看看吧!”轻雪扶起慕容霓裳挑开双层的轻纱珠帘,迎头是一张美人梳妆的屏风,绕过屏风便是宽敞的内室,可能是为了不显生疏,里面的陈设摆放都与凤临宫相似,倒是窗下的那一张古琴似乎不是往日里用的那一张了。
瑞嬷嬷见慕容霓裳盯了那张琴看了许久,就解释说道:“娘娘,原先凤临宫里的那张琴已经搬到后园的琴阁里了,这张琴听马玉福说是先皇后留下的,皇上觉得这张琴很不错,所以就留下了,如果娘娘用不习惯,可以将那张旧琴搬回来。”
“留着吧!”慕容霓裳抚了一下琴弦,果然是上佳的古琴,上面还擦着松香,看来经常有人来保养侍弄,慕容霓裳问道:“平日里都是谁来保养这张琴?”
“听马玉福说,这张琴平日里是承乾宫里的一个太监侍弄的,他像是很珍惜这张琴,所以总是擦擦松香什么的!”
慕容霓裳坐在榻上,说道:“将他宣来!”
没一会儿,一个年纪三十几岁的太监进了内殿,跪在慕容霓裳面前磕了个头,长得倒是面皮白皙,模样也还周正,似乎没有太监身上太多的奴颜媚骨,声音也不是那么的尖细,慕容霓裳知道这宫里的太监大都出身穷苦人家,但是还有一小部分出身高贵,大都是因为家里人犯了大罪连坐,女子大部分都被送往了燕子楼充当官妓,男子不是发配苦寒之地劳役就是被处以宫刑送进了宫里做太监,既然他极为的珍惜这张古琴,想必并不是凡人。
“平身吧!”慕容霓裳望向了他的眼睛,是个温和之人,而且倒是有几分不同的气质来,“听马玉福说,这张琴平日里都是你在侍弄?”
“回娘娘的话,的确是奴才在侍弄。”
“你很懂琴?进宫之前是做什么的?”
“回娘娘的话,奴才魏氏人,因家中兄长贪赃之罪被处以连坐罪,这才进了宫!”
“果然是个官宦后人,既然如此,以后你就留在本宫的翠微琴阁吧,这张琴也还有你来打理!”见他躬身要退下,慕容霓裳忙问道:“你叫什么?”
“奴才魏意!”
魏意,慕容霓裳在心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手里还缺一个能办事的小太监,瑞嬷嬷和马玉福年纪都大了,再过几年恐怕也就跑不动了,小林子是没办法再进宫了,更何况外头也需要人,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赶快物色一个可靠之人,这个魏意看上去不错。
“娘娘,要不要奴婢前去彻查一番他的身世?”瑞嬷嬷看出慕容皇后的用意。
“不必了,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是有人有意安插在本宫身边的,那他的身世什么也查不到,这样还会打草惊蛇!”宫中就是这般,就连身边一个弄琴的小太监也是不敢疏忽的,这样的日子慕容霓裳倒是有些厌倦了,可是命运使然,她又能怎么样。
“孩子安顿好了吗?”慕容霓裳避讳说知辰的性别,以免路出马脚让德妃察觉。
“娘娘放心吧,皇上安排奶娘住在了文苑室,就在承乾宫后三十几步的小院子里,娘娘若是想见孩子了随时都可以召见!可见陛下对娘娘可谓是用心至极啊!”
慕容霓裳手指描摹那杯盏盖子上的青花,脸上不显一丝的笑意,说道:“嬷嬷,别人若是说这样的话本宫或许还觉得是不懂这后宫里的是是非非,也不懂本宫的心思,嬷嬷还不明白这后宫里哪里有真心的一说,皇上是复杂的人,哪里会有纯粹的感情!”
瑞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还是话到口边咽了回去,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对皇上如此的心灰意冷,失望透顶,从进宫到现在,始终都捂不热,瑞嬷嬷是相府里的老人,她看的明白哪些是虚情假意,哪些是心中念及,可是皇后却是始终对皇上防备有加,不过也好,若是真的投入的感情多了,反而会害了自己越陷越深。
……
慕容霓裳回了宫,自然要去一趟福寿宫,自己怀着身孕在深山里清修了这么长时间,可都是拜汪太后所赐,她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忘了恩人了,所以休整之后,慕容霓裳便带着轻雪去了福寿宫,给汪太后请安。
“儿媳给母后请安!”慕容霓裳只是福了福身子,并未等着汪太后说起身,自己已经落座在了一旁,既然是没有外人在场,她也没必要假惺惺的故作恭敬,宫里的事情不都是做给瞎子看的,既然这里头没有瞎子,只有明眼人,不如随意些,大家也都自在。
“皇后气色不错,都说护国寺的日子不如宫里艰苦些,看来也不尽其然!”汪太后抿了口茶说道。
“护国寺乃清修之地,虽然是住的、吃的都不及宫里的十之一二,可是日子太平啊,没有人身前背后的使绊子,也没有人明枪暗箭的伤人,儿媳自然也就心情好多了,气色看上去也不错了!”慕容霓裳给软钉子,反正老太太也不是不知道。
“那皇后怎么没在护国寺多留几日,也好养养身体!”
慕容霓裳轻笑一声,答道:“儿媳放心不下宫里,皇上一个人总是来来回回的跑,伤了龙体臣妾担待不起,倒是母后,怎么就没寻得一个美佳人,让陛下流连忘返呢?”
慕容霓裳今天是故意上门来挑衅的,汪太后心中动了气,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要针对她的发难,也就耐住了性子,“哀家哪有此等狐媚的功夫啊,若是有的话,当年岂不是早当上皇后了!”
“呵呵……”,汪太后拐着弯儿的骂她,慕容霓裳反而是笑了起来,“太后,您是虎狼之心,哪里能够生出狐狸的功夫来!”
“你放肆,该当何罪?!”汪太后骤然拍了一下桌案。
“臣妾何罪之有?承乾宫里的汪皇后为何而死?想必太后不是不清楚,对自己的亲人尚能如此,岂不是虎狼之心!”慕容霓裳掐住了汪太后的痛楚,可是她也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没有多大用处,顶多能让老太太如鲠在喉罢了。
“慕容氏,你少在哀家面前信口雌黄!”
“臣妾哪里敢啊!”慕容霓裳起身又是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臣妾可是来给母后请安的,臣妾在护国寺逗留将近一年,怎能忘记太后的这份恩情!”
“你不必嚣张!”汪太后指着慕容霓裳的鼻子,“哀家要是整治不了你,白白在这后宫里活了大半辈子!”
“太后定是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到时候对你的虎狼之心做个了断的报应了!不然岂能对得起那么多难以瞑目的冤魂!”慕容霓裳第一次与汪太后如此的叫嚣。
在没有时间了,一旦汪太后知道知辰的存在,孩子就会有无尽的危险,与其终日在担惊受怕之中,不如率先除掉敌人,慕容霓裳为了孩子也要彻底的压制住汪太后!
“滚!滚出去!”汪太后心口发闷。
慕容霓裳似笑非笑,福了下身子,“儿媳告退,太后可要保养好身子!”
看着慕容霓裳远去的身影,汪太后一口闷气总算是呼了出来,连忙拉着身边的桂嬷嬷,惊慌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难道是陛下知道了?不可能!”汪太后就算是在强悍,也是害怕自己的儿子洞悉此事的,瞒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就大白于天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