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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疑是故人来(2 / 2)

一想起梅妃,端木玦就能想起这样一首诗来,因为梅妃的封号就源于先帝的这首诗,因为梅妃容颜与仙逝的汪皇后有五六分的相识,所以先帝便言梅妃容貌胜似傲骨寒梅,宁远幽香,遂将佟妃改为了梅妃,佟柔嘉进宫那一年先帝四十六岁,而她只有十六岁,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其实梅妃并不适合这个封号,因为她的性格实在与傲骨寒梅搭不上什么联系,若是非要找一朵花来作为佟柔嘉的封号,那么端木玦会选择蔷薇,因为热烈,因为朝气,端木玦也知道为何先帝一定要说佟妃像一朵傲骨梅花,因为先帝从佟妃与汪皇后那有五六分相似的容颜里看到的尽是汪皇后,自己的姑母,她的性格才是一朵宁静馨远的梅花。

在端木玦的印象里,姑母是在自己出世后便去世了,甚至都没见到过她的模样,只是从佟柔嘉的容貌里可以想象得出姑母的样子来,可对于先帝来讲,他的半辈子都用来回忆自己的亡妻,谁长得像仙逝的汪皇后,谁就会得宠,所以他的母妃是后宫的皇贵妃,位同副后,没有人敢对她一点点的不尊敬,不仅是因为母妃的容貌与姑母有些相像,还因为母亲是汪皇后的亲妹妹,地位不可撼动。

也正是因为子凭母贵,他才能够有机会毫无争议的坐上太子的位置,可是他对自己的姑母却始终处于一种半敌视半好奇的状态,他见过姑母的画像,其实并没有霓裳那样的美丽,和高贵淡雅,但是却更加的温婉,真的如同雪地中盛开的梅花,将冰雪都徒增了几缕温柔,他自己讨厌姑母的原因是因为,先皇总是在回忆着他与姑母的孩子。

“如果麟儿还在,年纪要比你大一些了!”端木玦便知道,如果姑母生下那个男孩儿,应该叫端木麟,可是宗室的规矩,未满月的孩子不许取名字,先皇也只能叫他麟儿。

先皇似乎对于自己的态度永远是介于喜欢和不喜欢之间的,喜欢是因为自己从小就聪慧过人,比起鲁莽的大哥,愚笨的二哥,懦弱的三个,多疑的四哥,沉溺于书画的五哥,只有自己才更像是一个端木玦家的男子,可是他又是不喜欢自己的,因为他更爱自己的与汪皇后未满月就夭折了的儿子端木麟。

每次父皇夸奖自己的时候,他都能从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眸中看到另一个形象,比自己高大、更加的玉树临风、更加的博学多才,而他就叫做端木麟。

至于梅妃,端木玦很不喜欢她,因为她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可因为是皇妃,自己见了她要行长辈之礼,还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为母妃,而佟柔嘉通常的状态就是吃吃的笑着,她很喜欢笑,见了谁都喜欢笑,包括从来都不给她好脸色的自己的母妃。

佟柔嘉很受宠爱,几乎先皇经常是三天一大赏,五天一小赏,而且番邦进贡来的东西一样不差的都要送进怀玉阁一份儿,怀玉阁的吃穿用度也是超越了梅妃所在的等级,与皇贵妃无异了。

母后是很讨厌佟柔嘉的,因为先帝过度的宠爱,别的女人是嫉妒,而自己看得出来,母后是痛恨,可是碍于先帝的面子,母后从来不敢去找梅妃的麻烦,明的暗的都不敢,顶多是坐在宫里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次不落的涂上一口唾沫。

可是梅妃再受宠爱,得到再多的赏赐也终归到底是一个寂寞的女人,她入宫时年方二八,正是碧玉年华,好的如同春天树枝上那一朵最嫩的小芽儿,而自己的父皇,已经是四十六岁的年纪了,在经历了对先皇后长达二十几年的思念中,他已经被岁月磨洗的有些陈旧,而且斑驳了,所以他对梅妃的宠爱只有物质上和精神上,肉体上已经没办法恢复到壮年时的风采了。

在七弟端木琰和五妹端木妘出生后,后宫的妃嫔再没有生出任何一个皇子和公主来,这一点倒是让自己的母妃很放心,因为没有任何一宫的娘娘,希望皇帝能再有一个儿子来夺取江山和皇位。

佟柔嘉也是痛苦的,那种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美好,似乎只有一时是新鲜的,因为好奇,因为虚荣,因为没见识过,可是物质的满足已经难以缓解空虚带来的痛苦时,梅妃开始和从前变得有些不同了。

直到梅妃被母妃发现,与侍卫深夜私通于御花园假山的草丛之中,其实梅妃私通端木玦是撞见过的,只是因为可怜,端木玦并没有言语,可她对于梅妃的印象就变成了一个耐不住寂寞的深闺**妇,这也是为什么当槐花污蔑慕容霓裳与端木琰有染时,自己会是那样的狂躁而且不理智,因为自己的脑海里出现的便是梅妃**后宫的所有记忆。

梅妃的下场当然是很惨的,七出之过占了最严重的一个,而且皇妃**后宫更是罪加一等,一时间所有嫉恨她的皇妃都站出来用最侮辱的词汇对她进行贬低,佟柔嘉从一个最得意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最为下作的词汇。

他只知道,最后梅妃死了,而且灭九族,车裂之刑,十族之外的亲眷,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女子不得嫁入世家,这种惩罚几乎近于对一个家族的诅咒。

父皇在梅妃出事之后迅速的病了下来,他自己当然不能做一个守护病榻前的皇子,因为他知道这次父亲不同于前几次的病危,而是真的不行了,是源于梅妃背叛的打击还是内心愤怒的羞愧导致病情加剧,没有人可以肯定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不管是自己的母妃还是宠爱盛极一时的梅妃,都不过是汪皇后的一个替身罢了,因为父皇临死前,不管是清醒时还是糊涂时,口中都不停的呼唤着一个名字——雪理,姑母的名讳,与母亲一字之差,可是父皇从未叫错过一次。

在与自己的母妃最后一次秘密谈话之后,父皇便驾崩了!他这个太子顺利的登基成为皇帝。

……

端木玦对于佟柔嘉的回忆渐渐地停了下来,他回首望了望挂在里面的那一副慕容霓裳的小像,一副出自他手笔的小像,几幅画像里,自己对这一副最为满意,因为传神,因为神态优美,还有——便是这一副画像让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自己的姑母。

他登位时间很短,但是太子的位子坐的并不短,他也曾深深地爱过寒梦鸢,那个长自己一岁的世家女,与慕容霓裳一样,聪明、美丽、高贵,骨子里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雍容,有令人折服的傲然之气,端木玦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因为寒梦鸢是那样的美好,于是在寒梦鸢被慕容宇害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所有心思都想着如何报仇,如何折磨慕容霓裳。

可最后,仇恨和复仇的念头被慕容霓裳在这平淡而又惊心动魄的日子里给磨得消失殆尽了,他开始迷恋上慕容霓裳,与寒梦鸢不同,这种迷恋是欲罢不能的,因为慕容霓裳总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对自己永远是若即若离,他想要就要主动地去抓,若是不要,她也会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过来。

端木玦有时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寒梦鸢死之后,自己心中是无尽的仇恨,而当面对这慕容霓裳两次濒死的情况,他心中有的就只是被掏空了的感觉,帝王的爱情是稀少的,在自己登上太子之位时,父皇就曾经嘱咐过他,可端木玦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做得到,因为就连先皇都未曾做到,至死都在念着汪皇后的名字。

天亮了,管密带着龙袍和一行侍奉的人已经到了门口,端木玦起身迎着夜色走了过去,他是皇帝,一颗心是天下的,哪里有工夫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

“桂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汪太后做了一个梦忽然间惊醒了,她撑起身子问道,窗帘外很快便亮起一盏烛台,有人奉进来一杯热茶,答道:“太后,已经是五更天了,快到了上朝的时候了!”

“太后睡得还好?”桂嬷嬷接过喝剩了半杯的茶问道。

“哀家做梦了,梦见先帝,和哀家说话,是在先帝临死前,与哀家单独说话的那次!”汪太后卸了妆容有些老态,到底是上了年纪了,算一算已经在这宫里生活了三十年了。

“太后,您最近太累了!”桂嬷嬷不敢多劝,每当太后提起先帝,她都是心情最为脆弱的时候。

“桂嬷嬷,哀家同你说过,先帝当初对哀家说过些什么吗?”汪太后抚着额头问道,她闭着眼睛,此时的脑海里都是过去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

“说过,让太后照顾后宫里的妃嫔,让她们善终,太后您已经坐到了,哪个老太妃不是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桂嬷嬷当然知道的只能是一些凤毛麟角。

汪云理轻声一笑,说道:“你退下吧!”她重新躺回被子里,心中有些寂寞的想着,宫里就是有一个最难的事必须要做,那便是知道太多的事情却只能自己知道,就算是至亲如儿子也是不能吐出一点的风声来。

先帝临死前与自己说过的话,汪云理怎么可能同他人说,可她也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先帝临死前还不肯给自己留下一点点的好念想,他躺在龙**,回光返照让他看起来好很多,看着自己的眼睛,口齿清楚地说道:“云理,朕不是不知道,你姐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血崩,太医那么小心的照看,确定安胎的药方没有任何的问题,怎么就会生产时大出血,朕也知道你每次带给雪理的吃食里可能有问题,可是朕答应过雪理,会照顾你,不会让你在这宫里受一点点的委屈,所以朕就不会食言。现在朕要走了,终于能和她再见了,这些话就不需要再瞒着你了,云理,若不是你姐姐,朕怎么可能接你进宫,怎么可能将你封为贵妃,皇贵妃,还有如此的宠信玦儿,可你还是太年轻,辜负了你姐姐的一片好意,朕只希望,你能做到你姐姐遗愿,扶持汪氏不倒,永享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