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玦有他这次南下的目的,筹集捐输,而慕容霓裳也有她自己的职责,那便是召集那些盐商和盐官的家眷,有个词不是叫做‘枕边风’,若是各位夫人都能够劝劝自己的丈夫多为国家效力,恐怕这银子筹集起来也容易些。
“瑞嬷嬷,拿了请帖的夫人们都来了吗?”慕容用镜子前后的映照着问道。
“回娘娘的话,都在大厅里了,都等着娘娘呢!”慕容霓裳放下铜镜,起身,瑞嬷嬷连忙上前去搀扶,身后是整齐的随行宫女,一起向大殿走去。
慕容霓裳昨晚上以相邀喝茶为名义,请了江苏和安庆府两地所有大大小小的总商的夫人,还有两地盐官的夫人到行宫的金玉厅喝茶,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巨大的殊荣,能够有机会面见皇后,并赏赐喝茶,而对于慕容霓裳来说,就是一杯茶的心情,若是这几杯茶能够笼络这些人的人心,满足她们的虚荣心,那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
“微臣、草民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行宫内的‘湖光山色’园之中,端木玦见到了两淮之地的八大总商和六位大大小小的盐官,“都起来吧!”既然说是游园,端木玦也不想摆出太大的架子。
“陛下,行宫仓促建成,有众多地方还是不尽周到,请皇上赎罪!”盐院大人卢丁佳上前说话。
“已经很好了!朕和先帝从未南下两淮之地,此次仓促决定,能够修缮到如此的规模,也算是众位卿家有心思了!”端木玦答道。
“微臣可不敢私自贪功!”卢丁佳知道端木玦是为了这两淮之地的盐商而来,所以连忙话锋一转,将这些功劳都推给了应该承受的人,“这行宫的样式修建,翻新修缮,具是两淮之地八大盐业总商所谓,微臣可不敢贪功!”
“哦?卢大人的话可否属实?”端木玦做戏的问道。
只见总商之中一个身材瘦弱,皮肤微黑,身量不高的一个中年男子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作揖的说道:“回皇上的话,这金陵行宫是草民等八个人共同修缮,以表心中对朝廷的忠诚!”
端木玦从来不会贸然行事,这次南下两淮,他也是先做了一番的研究,知道这两淮之地的八大总商里有一位众人心中默认的第一总商,其余的七位总商都听他差遣,此人唤作元天禧,待外人性格随和,治家严谨,此人出身世家,祖上四辈都是贩盐的商户,到了他这一辈不仅没有没落,反而成为了两淮之地的第一总商。
端木玦一直很好奇,这样一个出身并不是最好的,性格缺乏雷令风行气度的人是如何服得了众人的,今日一见面,却又只觉得他的相貌平凡,气度一般,倒是几分随和之气能感受得到。
“你是元天禧吧!”端木玦一展扇子问道,“徽商元公说的可是你?”
“回皇上的话,草民贱名怕污了圣上的耳朵!”
“元天禧,既然这湖光山色园是你修建的,那这里最美的景致你是应当了然于胸的!”端木玦开始将元天禧引入自己的圈套。
“回皇上的话,湖光山色远最美的是风光亭,在亭中可以瞭望远处风景,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那好!”端木玦一收扇子,吩咐道:“去湖光山色园!”
两淮正是梅雨的天气,一会晴的阳光普照,一会儿便**雨霏霏,难以捉摸,一行人朝着风光亭上行进,不料半路竟下起了雨来,身旁的下人赶忙找来了雨伞,端木玦看着绵绵的细雨说道:“这样的天气,风光亭就算了,明日再登,元公,这风光亭上能看得见塔吗?”
元天禧一愣,却还是回答道:“皇上想看便一定有!”
“那好,明日登亭看塔!”
端木玦带着随从回行宫,剩下一众的盐商和盐官,只见圣驾走远了之后,其中一个总商悄声的和元天禧说道:“元公啊元公,哪里有什么塔!明日陛下要登顶看塔,难不成你要一夜之间盖出一座宝塔不成?!”
元天禧看着端木玦远去的方向默默地说道:“你们好生糊涂,若是没有塔就要大祸临头了!”众人不明白元天禧糊里糊涂的话的意思,全部都唉声叹气的往回走说道:“这可怎么办!等着欺君之罪砍头吧!”
元天禧并没有慌乱,卢丁佳十分佩服元天禧的胆识和智慧,他能揣摩的明白皇上的深意,两淮的盐业亏空巨大,若是此时宣扬出去,恐怕两淮的民心不稳,一旦如此,私盐的流通就会日益的猖狂下去,朝廷就会被百姓扣上无能的帽子,朝廷也无法成为盐商的最后靠山。
如果,明日登亭忘塔,元天禧可以以宝塔为由,将盐院的亏空都推卸到翻修建设园林上,皇上顶多责备两淮的官员和盐商擅自骄奢**逸,相当于皇帝将两淮盐院的亏空自己都承揽了下来,若是指着,舆论也只会说,官员阿谀皇帝,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而圣上也可以发布自己永不御驾南下,杜绝大肆铺张为由挽回自己的形象。
所以在众人都不明白元天禧这样傻的同时,只有元天禧明白,他只有拿出一座宝塔来,才能真正的化解了这场亏空的危机,让两淮的盐商能够只交出捐输,不必偿还前任盐官造成的亏空!
“老爷,我们……我们上哪里去造一座白!白塔!”元天禧身边的家奴有一个人口齿不伶俐,将那宝塔说成了白塔,元天禧即刻灵机一动,连忙吩咐自己的家奴说道:“快!将金陵所有的存盐都悄悄地送到湖光山色园来,老爷我!想出建造白塔的办法了!”
端木玦从湖光山色园回来后,只见慕容霓裳与一众命妇太太在说话,好似在讨论种植花草,端木玦摆了摆手示意管密先不要打扰她们,“今天收到请帖来的都有哪些人?”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下请帖的有两淮盐官四位命妇,还有八位总商的夫人,说是品茶闲聊!”
端木玦点了点头,方才打扰了正在聊天的一群女子,端木玦一来便都愈发的拘禁起来,因为刚才给元天禧出了一个难题,所以,端木玦仔细的看了看右手边站在第一位的那个姿容不凡,模样不俗,气质稍有些强硬冷然的女子,她正态度恭谨的低着头。
“皇后在与众位夫人聊些什么?”端木玦上坐饮了口茶笑着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在与众位夫人讨教这种花之术,听闻这行宫之中的花草都是几位夫人亲手培育栽种的,所以臣妾便心血**的请教一二!”
端木玦瞄了一眼元天禧的夫人,说道:“种花之人尚存一丝遁世之心,不然忙碌之心就会伤及花木原本的自然姿态和心性,自然开不出茂盛的花朵来,元夫人,不知道朕说的对不对?”
“回皇上的话!陛下的话一句道破天机,连草民都受教几分!”文若鸢声音清脆的回答道。
文若鸢,江南富户长女,家族贩卖茶叶为生,经过三代的财富积累,江南文氏已经成了富商巨贾,文若鸢作为文氏的长女,自幼经过良好的教育,是个闻明乡里的大家闺秀,文家也寄予厚望,文若鸢十六岁那一年,文家来了一个贩盐的少年,借住一晚,文家热心好客便留宿了元天禧,不料文若鸢与元天禧一见钟情,两人当晚便私下定情,文若鸢抛弃家族随元天禧私奔到了安庆府,改去了自己的名姓,从此追随元天禧一手建立了元家现在的基业,也将元天禧推到了总商的位置上。
元天禧十分的敬重自己的夫人,成婚十六载不曾纳过一房的妾室,甚至是通房丫头都不曾有,始终夫妻相敬如宾,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