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听他说出那个英语词组时,她是惊喜的。等了六年,想象中的美好结果虽然比今晚要完满百倍,可是,眼前的现实已经让她所求不多。她是打算把今晚当做一生来过的,所以,她很想跟他牵牵手,陪他吃吃饭,在有限的这几个小时里,做一做一对恋人所可以做的事情。
所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她的心里揪揪着,有些疼。
她轻轻打开了一条门缝,看见他正靠在外面的沙发上接听电话。虽然已经很疲惫,却还是勉力坚持着,柔声安慰着电话那一端的那个人。
可以想象到,他是在跟谁通电话。苏清妍悄悄退回来,又等了十分钟,文茹打电话打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到家。挂了文茹的电话,她再没有耐心和脸皮继续等下去,背起包包,轻轻走了出来。
他看见了她,捂住话筒,微笑着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把一张写了几个字的纸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不能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今晚,谢谢!
她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来。走进电梯,靠在凉凉的电梯壁上,她感觉自己是一个贼,觊觎别人家珍宝的女飞贼。她穿着可以融进黑夜的夜行衣,借着旧时光的一点点光亮,悄悄潜进别人家,于黑暗中贪婪地看着那闪着熠熠光辉的珍宝……
主人房间的灯突然亮了,她仓皇逃跑……
她一直信守着苏牧远为她制定的人生原则,也被杨牡丹的“天道轮回”所影响,她感觉今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自己一直信守的人生准则。她,不能做小三儿。
见不得人的暗恋,哪怕它在心里早已蔓延成片,繁花似锦,只要一见天光,照样地成灰化烬。既这样,就应该把它深深埋进心里。为什么非要拿出来晾晒呢?
苏清妍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下来。她为今晚的自己感到愧疚和可怜。
走出办公楼,走在路灯昏黄的厂区公路上,苏清妍的脚步很急,她想尽快走出公司,尽快走到有人的地方去。这样孤单地一个人走在安静的马路上,内心很容易被悲伤和懊悔侵蚀到寸土不留。
又是广玉兰的香气,整个厂区都是。没有了冷雨的稀释和冰镇,那香气比昨晚更加厚重浓烈。
夜晚11点,马路上除了快速通过的汽车,没有行人。这里,也还是安静的,安静得让人头皮发紧。
“尽量走远一点,尽量走远一点……”
苏清妍在心里念着,一边走得几乎要飞起来,一边看着马路,希望有经过的出租车。
“阿嚏——阿嚏——”
鼻子又开始过敏,酸痒难受,喷嚏不断,眼泪鼻涕一把,狼狈不堪。
身后,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拿纸巾捂住鼻子,躲进了路边的树影里。
她被一个没有打出来的喷嚏憋到眼泪直流,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车子驶过,她立刻蹲下身来,拿纸巾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她一边在心里想着“人有三急,是不是应该再加上一条,喷嚏急”,一边拿纸巾擦拭。一包纸巾用完,再去包里翻找时,一块白色的手帕递了过来。
她愣愣怔怔地抬头,眼红鼻子酸地看着他。
他伸手托住她的脖子,温柔地帮她擦拭着那止也止不住的眼泪、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