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麟?贤妃眉头轻皱,后宫之中规矩虽多,但也因人而异,自然束缚不住这位不仅能权倾朝野,还能与楚帝同榻而眠的楚国丞相。只是后宫一向与前朝井水不犯河水,白子麟突然造访,倒是让贤妃很是吃惊。
“他来做什么。”
守灵宫女望了一眼牌位,道:“丞相大人说,他是来祭奠言妃娘娘的。”
察觉有异的贤妃眉头皱的更深,只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拒绝这位自己儿子的师尊,不情愿道:“请丞相入内吧。”
白衣蟒袍的楚国丞相,依旧风度翩翩,只是随着他的到来,灵堂内白绫飞舞更烈,仿佛那位死不瞑目的女子期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来。
白子麟深深的望了一眼灵位,才拱手合礼道:“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对这位自己儿子的老师说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只在意自己小家小户安乐的她,对于这些心怀天下的总是敬而远之。
“丞相今日难得来兰露宫,只是铮儿刚刚出去了,并不在宫内。”
白子麟对灵位拱手鞠躬之后,方才开口道:“无妨,本相今日是来找娘娘的。”
“找我。”贤妃皮笑肉不笑道:“丞相日理万机,找我一位妇道人家做什么,本宫可还想在多活一些时日。”
白麟丞相颇为伤感道:“当年的事,娘娘还没释怀。”
一向小家子气贤妃冷笑,“本宫在后宫中,就这么一位姐妹,你让本宫如何释怀。”
当年的事情,纠葛太深,白子麟不愿意多提,三日来为安排对付太子事宜的他心神劳累,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道:“我希望娘娘能将当年的事情以及言妃娘娘过往,全部告知铮皇子。”
“不可能。”一提到自己儿子,贤妃像是被踩了尾巴猫,厉声道:“白子麟,当年你害了言姐姐,现在还不愿意放过她儿子。”
白子麟坚持道:“这是铮皇子的责任,他应该知晓那些事。”
贤妃反驳道:“都过去十几年了,言姐姐死了,皇后死了,往事和人都化云烟尘土,只剩枯骨。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义。”
已过而立之年,渐渐开始浮现老态的白子麟望着眼前灵位的青烟渺渺,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倾城绝世的女子,叹声道:“人死了,志向还在。当年她明知必死,用芝仙草强行吊着一口气,忍着锥心之痛,生下小铮,你我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站立在女子牌位前的贤妃心中有愧,但仍然咬牙道:“那又如何,言姐姐是言姐姐,铮儿是铮儿。”
白子麟语重心长道:“但小铮是她的儿子,应该继承她的遗志。”
“他也是我的儿子。”从出生起就一直抚养着赫连铮的贤妃,红着眼睛,像只护崽的母狮,又似即将失去儿子的可怜人,神态癫狂道。
“我是一位母亲,天下苍生什么的我不管,我只想儿子好好活着,当初寒疾让他躲开这场风波,现在好不容痊愈,你又为什么要逼他卷入那个旋涡里。太子的手段你我都很清楚,大皇子死了,你保不住,四皇子死了,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你现在要让我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交给你,让你拿他的性命为赌注,去抢那个位置,凭什么。”
夺嫡之路,生死难测,谁敢说必胜。
白子麟神态冰冷,依旧不肯松口,“他身上始终流淌着言妃的血,成为王者是他的宿命。”
贤妃却是丝毫不惧,歇斯底里道:“他才是不是什么注定的王,他是我儿子。是我,一口一口喂着他吃东西长大。是我,每天唱着歌谣哄他睡觉,十八年了,我小心翼翼照顾身患重病的他,看着他如何一点一点熬过病痛的折磨,看着他一点一点的他长大。他第一次笑是冲着我,他第一次出声,也是叫的我娘……他……”
说着说着,贤妃声音哽咽住,眼泪流了下来,只剩下一句微不可闻的喃喃自语。“他是我的儿子。”
说到底,她不是丞相白麟,也不是鸩姬楚倾,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只想保护自己儿子的普通的母亲……
白麟以天下为己任,她却只有儿子为全部。
白子麟知道,与这女子根本说不通那些大道理,“三日已过,太子即将回京,无论你愿不愿意告诉他那些过往,他会成为一个好王,但是在……”
他转身离去,灵堂内,只剩下一个死去的母亲和流着泪的母亲。
“他需要一个成王的理由。”
冰冷无情的语气里,带着大战将至的杀伐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