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倒是公主殿下拦住想要倒酒的阿瑾,拒绝道:“这酒,你喝不得。”
翩翩公子龙钰也不生气,反而好奇问道:“这倒是奇了,这酒为什么你喝得,我喝不得。”
楚倾将酒坛放到自己面前,大有独霸美酒的气概,反问道:“你听过绍地黄酒的一酒三品吗。”
对酒文化不甚了了的龙钰沉思了一会,不得其意,转头求助赫连铮。
铮皇子拿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他喝这酒,楚倾却没有阻止。赫连铮望着这坛如色泽如琥珀的美酒,感慨道:“绍地多黄酒,若是家里生了儿子就会买一坛黄酒埋在地下,等将来儿子成婚或是高中及第时就会取出庆祝,民间称为状元红。”
公主殿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黄酒,接口道:“若是生的女儿,也会埋下一坛黄酒,等女儿出嫁时取出,作为嫁妆,用作与夫君合欢交杯之酒,名为,女儿红。若是女儿年三十年仍然没有出嫁,也取出这酒,名为花雕(凋)。”
龙钰转头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羞涩店家小女儿,心情颇为沉重。
还有一个月,便满十六年女儿红,以及满十六岁的女儿,原本属于她的女儿红却被转交给了公主殿下。
这份心意,弥足珍贵。
龙钰出生尊贵,但游历天下许久,也知晓柴米油盐不易,人情世故温暖。淳朴的楚人好客更重客,刘老汉既然选择把这坛女儿红从地底挖出送于公主殿下饮用,楚倾若是不饮退却,反而是看不起他,也看不起他的这一番心意。
楚倾再饮女儿红,柔绵醇厚的酒水滑入咽喉,回味犹甘,令人身心皆暖。
龙钰不愿这个话题上多说,令刘老汉等人难堪,转移话题道:“铮兄,今日我要前往了禅寺一趟,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赫连铮没正面回答,转头看向楚倾,询问她的意思,显然是希望她能一同前往。
公主殿下咽下嘴里的绍地茴香豆,平静道:“了禅寺在哪里。”
龙钰一指不远处的高山,“看,那是楚雄山,了禅寺就在山顶,你们西凉以道家为重,但仍然有稷下学宫。而南楚儒学盛兴,也有这座闻名古刹。”
公主殿下看了一眼那座高耸入云的楚雄山,又听到山顶二字,还没开始爬,就觉得脚下发酸,立即嫌弃拒绝,“这山太高了,阿铮身体不好,还是不去了。”
被当成楚倾懒惰挡箭牌的赫连铮一脸无可奈何。
刚好这时端上一碗刚刚炒好绍地特产的乌干菜刘老汉听到隐约听到了禅寺,便劝道:“公主殿下要去了禅寺,那可得小心点,前几日听下山采买的寺里和尚说,了禅寺近日来个姑娘,说是要进寺里找自己的夫君,只是了禅寺内都是得道高僧,那里有她要找的夫君,。结果那名女子竟然动起手来,打伤了不少僧侣,最后被方丈无因给拦了下来方才退去,这几日都徘徊在寺庙周围。”
唯恐天下不乱的公主殿下听到这则佚闻,立即改口,柔声道:“大婚在即,吃完之后,我们便去了禅寺礼佛,求个吉利。”
赫连铮龙钰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那句千古名言。
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楚倾言出必践,几人吃饱喝足之后,结了账,就往那座楚雄山而去。
刘老汉坐在空椅上看着他们远去,摸着自己小女儿脑袋,叹道:“丫头,莫怪爹狠心,若是不知道身份,一顿好酒好肉也就招待了过去了。但既然知了身份,那是楚国的媳妇,爹这是代楚人招待公主殿下呢。”
小女儿十分听话,柔声道:“没事的爹,再埋一坛下去就好了,到时候就味道差点就是了。”
两人交谈中,原本走在前面的阿瑾却突然折返了回来。
刘老汉起身问道:“姑娘,是不是忘了啥东西。”
阿瑾轻轻摇头,将手里的一只楚倾今日佩戴的火凤玉钗放到刘老汉女儿手里,“公主殿下说她喝了你的女儿红,这只玉钗送给你当嫁妆。”
皇家供礼本就难得,平常百姓能得一二,都能作为传家之宝,何况一国公主所赠,更是意义非凡。
老汉没有这份心思,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酒水能值几个钱。”
阿瑾也没多言,放下火凤玉钗后,就施礼告退,小跑去追前面的公主殿下。
刘老汉道:“楚国有福气,能娶这么一位公主。”
对于刘老汉而言,他只是尽地主之谊,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了楚倾。却不知道他的这份真心实意的诚意,会给将来的楚国带来怎么样变化。
而远处,走在前面楚倾,提着那坛还剩一半的女儿红,语重心长的说出对南楚将来影响深远的一句话。
“南楚有民如此,若要变法求新,也并非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