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是妖孽。
阿瑾也是紧张,缓缓给楚倾倒上美酒,美酒入杯,寂静大殿,水声潺潺,清晰无比。
士可杀不可辱,白衣江姓士子踏出队伍,不等楚倾发言,先声夺人,厉声问道:“古语言,万物皆寻天道演练。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瑟分为筝,有诸多不同,又有何奇怪,公主此番未免武断。”
楚倾笑而不语,举杯饮酒,依旧是一饮而尽的豪迈气概。只是她酒量不高,两杯入肚,双颊发红,美人醉酒,更添柔媚,楚楚动人。双目却不见迷离,炯炯有神,宛如湖光水月。
“你要和本公主说天道演练,本公主就和你说演练。本公主问你,汉字之变,可视为天道。”
白衣江世子见她不说筝,松了口气,他是看出来,这位公主不仅是懂筝,而是太懂筝了。
当下思考一番就回答道,“当然,字乃天下之本,无字哪有史书圣人语,也无今日之文人士子,我辈读书人,当可尊字为天道。”
楚倾指着他,道:“那我问你,琴瑟以什么为首。”
如此小问题,白衣世子立即回答道:“两者皆是双王为首。”
楚倾再问,声音发人深省,“为何如此。”
江世子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已经掉入一个陷阱,皱眉道:“古人造字,皆有其原因规律,瑟出与琴,所以皆是双王。”
楚倾玩弄着手中酒杯,眼神冰冷无比,“那为何你说筝出于瑟,却是竹为首。”
白衣江世子哑然无语,不知如何回答。
楚倾嘲笑道:“古来乐器,编钟铜制,以金为首。埙以土制,以土为首,笛箫笙等是竹所制,以竹为首。若筝真出于瑟,那必然是以双王为首,如此显得易见文字演练。你身为读书人却视若无睹,简直是井底之蛙,你之言论在我面前
宛如野狗,吠吠作响,狗之脑,连猪都不如。”
一人不如狗,一人不如猪。
江世子捂着自己胸口,死死地咬牙,嘴角溢血,就怕一开口,把这西凉三公主骂个狗血淋头。
明明说话歹毒无比,却偏偏占着理,让人奈何她不得。
教训完这些人,楚倾心情明显好很多,看着那群南楚世子。两番言论下来,众人也知晓这位三公主才华不凡,而且牙尖嘴利毒舌无比,纷纷侧目,不敢与她对视,全场皆静。
一片寂静中,楚倾抬起手中杯,“倒酒。”
这是她的第三杯酒。
众位世子纷纷不解,他们已经服软认输,这位三公主还想干嘛。
楚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到众人眼中的不解,心中怒火更胜,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
她发怒饮酒论筝,不过是因为他们骂的时候,不仅骂了她,而是骂了所有女人。
楚倾看着那群那人,声音冷冽似漱冰濯雪,盛夏六月,众人却感全身寒。“妇道人家,女流之辈,无知妇孺,本公主现在在此问你们一句。”
她放下酒杯,不大的声音却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白雪,震慑四野。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世子们震惊无语,一来是被楚倾气势所摄,二来他们就没想过楚倾的愤怒是因为这个,在这个互赠美妾为风雅的时代,他们潜意识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品,就应该服从男人。
这时侯燕俊东终于找到了机会,立即出言讥讽:“男尊女卑炎黄时期就有,后有千古圣人著作成书,女子本就不如男人,难道你还敢藐视礼法圣人不成。”
在这些士子眼里,圣人所说,就是圣贤书,就是至理,但是在楚倾眼里……
“千古圣人?呵呵。”楚倾轻声嗤笑,剪水秋瞳更显清冷,再出惊人之语。
“我楚倾恨不得早生千年,为天下女子与那写男尊女卑的圣人论上一论,生他的究竟是不是女子。”
早生千年,与圣人比肩论道?如此狂傲的姿态,落入这些世子的眼中,他们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眼前的女子所说,完全超乎了他们想象,这是千百年来女人们都不敢说的东西。
瞠目结舌许久之后,才有一名士子皱眉说道:“男女尊别,早有定论,女流之辈就是女流之辈,岂是你一人而能翻的。”
楚倾重新坐下,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三从四德的世道,对于女人,太痛了。
她恢复了一贯平静优雅的姿态,轻声细语,却让众人侧耳倾听,她说。
“记住,今日你们正是败给了我,西凉三公主,一介女流之辈。”
我楚倾改变不了天下,但天下也改变不了我楚倾,要想辱女子,先胜我楚倾。
没有明说,但世子们却深深了解到她这层意思。
宴会之上,世子骇然,面对如此豪情万丈知识渊博,敢言与圣人论道的女子,谁敢言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