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此时已经知道了姐妹俩当街遇刺的事情,老太太看着馨宜脖子上还有被掐的浅浅痕迹没褪干净,后怕地说:“阿弥陀佛,幸亏没有事,幸亏没有事!以后可不许轻车简从地出去了,要去逛街,就多带人手,好好地护着你们才行,不然我不许你们出去。”
又给李姨娘很多补药,还多送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让她好好将养。
李姨娘私下里跟馨宜说:“我知道,虽然你不说,可是之前你提过一嘴的搬出去住的事情,你心里还是惦记着。可是现在老太太待我们这样亲厚,一时半会儿咱们也不能走,而且从遇刺的事情我感到有些怕,要是咱们单独搬出去住,会不会还有人上门找麻烦呢?”
馨宜说:“姨娘的考虑,正是我心中所想,搬家的事情咱们先不提了吧。”
其实前些日子,太皇太后跟前那个大宫女冬红亲戚家的宅子中,萧庄宜出嫁的那里,那个女佣妇人来找过馨宜,说托她帮忙物色的宅子有了眉目,请馨宜去看看。馨宜带着李姨娘去看了,那妇人帮忙找了三所宅子,大小和精致程度各不相同,看完之后,馨宜母女两个同时相中了一个两进的四合院,带后罩房,带一个小跨院,屋舍完备,院落干净,稍微收拾一下,买了家具就能住进去。周遭邻居又多是中下层京官,氛围比较好,也比较安全。胡同口和宅子门口附近都有一棵有些年头的大杨树,能想象到了夏日必定是绿叶成荫,又好看又凉快。
这样的房舍平日很少能遇到,因为比较抢手,这回是房子的原主人年纪大不做官,要回乡了,才要把宅子卖了。若不是那妇人跟宅子里的老女仆很熟悉,抢了先机,卖房的消息一散出去就会有不少人来相看,馨宜算是近水楼台了。
因为很喜欢这地方,馨宜母女回去稍微一商量,又托人查实了这所房子来历清白没有产权纠纷之类,第三天便去下了定金,还给了介绍的妇人一笔丰厚的答谢封红,并和原主人约定,等他们全家搬走,收房时就把房款全都付清。馨宜为此还动了原本准备扩大生意的一笔款项,先珍惜机会把房子买了,到京外去扩张铺子的计划暂缓几个月也没什么。
遇刺前三天,母女俩刚把房款给付清,这时候正准备先雇几个佣人去打扫屋舍院落呢。等收拾好了房子,买点家具用品,现在是初春,等夏秋之际就可以搬过去。
现在两人商量了一下,暂缓搬家,先在谢家住着。
买房的事情,馨宜没有瞒着所有人,那样并不厚道。她告诉了四夫人,现任的当家主母,也告诉了向来亲厚的二夫人,只是还没告诉老太太,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现在索性便搁下不提了,两位夫人也帮着她守口如瓶,都是为了让老太太别多思多虑,高兴一些。
遇刺的事情不久之后,馨宜回了谢家几天,这天早晨,宫里忽然来了宣旨的使者。
是正式的挪爵旨意下来了。
原赐恩伯身体不好,自动让贤,将爵位挪给胞弟,皇恩浩**准许请求,并给先后两人赐恩伯都发了一百两银子和十匹宫绢当赏赐,叮嘱他们勤勉为国。
这都是官面上的。
私下里,不管是得知此事的京城贵圈,还是皇帝本人,都知道谢家长房是因为一些阴私失了爵位,并不是主动让贤。这样的宣告,不过是谢家要给长房留一个体面,而皇帝日理万机也懒得戳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谢四爷袭爵,袭的是赐恩伯,不是原本的国公爵位,但谢家这时候对恢复国公爵位早就不热衷了,愿意安安稳稳地当个小勋贵。当日同级的简国公府,风光一时无两,可现在被皇帝打压得喘不过气,谁看着都是大厦将倾的样子,唇亡齿寒,谢家甚至连伯爵的爵位都不大想要,皇帝要是哪天给收回去,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惋惜的,只当少了个负累。
谢家的日子平静如水地过,虽然比过往清静了不少,不是几房挤在一起的大家族了,可二房一家时不时过来串门留饭,过节也来聚会,倒也热闹。长房大夫人去了城外修行,只剩了原本的赐恩伯谢大爷和大少爷父子两个,大少爷学堂和书房两点一线生活简单,偶尔回谢府参加聚会,他爹则是完全不露面,对外推脱生病,整天就关门在家寄情书画,外加跟新纳的小妾们厮混。长子不成器,老太太却还没放弃他,时不时派人送东西过去,他不肯回府来,老太太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一两回。母子两个见了面,谢大爷常常摆脸色,不爱说话,说了也是话里话外地嘲讽抱怨,总是不欢而散。可是下个月老太太还是惦记着去看儿子,甚至起了搬过去跟长子同住的念头,被谢四爷夫妻给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