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苏母揉了揉她的头发,“他对你好吗?”
雪惜羞涩地垂下头,“嗯。”
“我的惜儿终于长大了,学会害羞了呢,真好。”苏母打趣她。
“妈妈。”雪惜娇嗔,随即又彷徨道:“妈妈,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对的,我爱他,可是他…他……”
“他有家室对不对?”苏母柔声问道,“惜儿,如果是站在道德的立场,妈妈不希望你做个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但是妈妈希望你幸福,人活一世,很多东西都转瞬即逝,爱情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你爱他,请深爱。不要犹豫不要害怕,勇敢地走下去,莫要等到不能爱时再来后悔。”
“可是我过不了心里那关,我总觉得现在的幸福是从别的女人那里偷来的,妈妈,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离不开他,又拿道德枷锁来绑着自己。妈妈,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傻瓜。”苏母长叹一声,“爱情如果能受理智控制,它就不是爱情了。妈妈知道你的想法,我女儿这么聪明,我相信你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将苏母送回房后,雪惜走出医院,向妈妈倾述了一番,她心里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池斯年的强势霸道,在他没有厌倦她之前,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如今她想走走不了,想留留不得,真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想起昨晚他说的话,让他爱上她么?她不是没有信心,只是申世媛该怎么办?
雪惜坐公交车去了公司,刚到楼下,就被人叫住,她转过头去,是乔少桓。他很憔悴,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长满黑黑的胡茬,很颓废的样子。
这不是她认识的乔少桓,她认识的乔少桓,哪怕他很落魄,依然会将自己收拾得光洁整齐。她想起那场官司,她并不想见他,转身就走。
“苏雪惜,请你等一下,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乔少桓快步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雪惜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一下子怒了,“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放手。”
“惜儿,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带我去见池斯年,好不好?我有事要见他。”乔少桓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了,一直没有等到池斯年出来。他想进去,保安却拦住他,说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个可以让他顺利见到池斯年的人,他岂会这么容易放弃?
雪惜摇头,“乔少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经历了那么多,如果我还没学乖的话,就是我太蠢了,放手。”
“惜儿,梦洁自杀了,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她就想见池斯年一面,求求你,带我去见他。”乔少桓眼里裹着泪,看样子不像在演戏。
雪惜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就想起几天前在停车场看到乔梦洁被两个混混带走的那一幕,她惊声问道:“怎么回事?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
乔少桓痛苦地闭上眼睛,颤着声音道:“她被人强暴了,医生在她体内发现不只一人的精液,惜儿,看在你们曾经是姑嫂的份上,让我见见池斯年,医生说她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说不定……说不定……”
雪惜骇得连退两步,愧疚瞬间淹没了她。那次,她险些遭人侵犯,就已经痛不欲生了,而乔梦洁,她是真的被……“好,我带你去见池斯年。”
雪惜带乔少桓去了三楼,池斯年早已经跟秘书打过招呼,凡是苏雪惜来找他,都不用通报,直接让她进去。
所以秘书看到雪惜时,只是站起来向她点了点头,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乔少桓,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雪惜站在门边,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池斯年清越的声音,她推开门走进去。池斯年抬头,黑眸亮亮的,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意,“怎么舍得下来看我了,不怕流言蜚语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跟在雪惜后面的乔少桓,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冷酷,“苏雪惜,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雪惜看了乔少桓一眼,连忙解释:“池斯年,你先别生气,少桓他有急事要见你。”
“少桓?”池斯年目光更冷,语调也冷了下来,她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他,却当着他的面亲密的叫前夫的名字,她把他置于何地?他站起来,拿了内线拨出去,“郑秘书,叫保安上来。”
“池斯年。”雪惜急道,池斯年冷冷地看着她,“苏雪惜,不想他死你就帮他求情。”
雪惜急得不得了,人命关天的事,就算有再多仇恨,也该放下了。
“惜儿,你别说了。”乔少桓深情地看了雪惜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傲然地看着池斯年,“如果不是为了梦洁,池斯年,我不会来求你。你毁我乔家在先,夺我妻子在后,此仇不共戴天。但凡有我翻身的那天,我都不会放过你。”
“乔少桓,你说什么呢,乔梦洁还躺在医院里,激怒他对你有什么好处。”雪惜简直不能理解他是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放下架子求人。
池斯年走过来,将苏雪惜拽进自己怀里,当着乔少桓的面猝不及防的吻上她的唇。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惩罚,他咬着唇,似乎在发泄自己的怒气,又似乎是为了向乔少桓宣示,这是他的东西,除了他,谁也不能碰。
雪惜挣扎,这厮喜怒无常性格阴晴不定,她完全无法捉摸,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他在生气。“你放开我啊。”
乔少桓看见这一幕,愤怒地额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他死死咬紧牙关,他知道池斯年当着他的面亲苏雪惜,是在狠狠羞辱他。
可是他却不能意气用事,梦洁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等着见他。
一吻毕,雪惜的唇都被他咬破了,她真想问问他是不是属狗的。池斯年气喘吁吁地松开她,转头看向乔少桓,话却是对雪惜说的:“告诉他,你现在是谁的女人?”
雪惜咬唇,一不小心咬到伤处,她疼得瑟缩了一下,池斯年却等得不耐烦了,喝道:“说啊,你是谁的女人?”
雪惜颤抖了一下,看了一眼乔少桓,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撅着嘴不满道:“你不是已经证明了吗?”她心里到底还存有几分羞耻感,没办法当着乔少桓的面说那几个字。
那一眼,池斯年却误会了,他以为她还留恋乔少桓,用力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危险道:“信不信我用我的方式在他面前证明的彻底?”
感觉到他的迫近,雪惜羞愤交加,难怪她今天心神不宁,原来是犯太岁了,“池斯年,你别乱来,我说,我是你的女人还不行吗?”
池斯年没有松开她,“说清楚,谁是谁的女人?”
雪惜难堪得都要死去了,他是有人来疯还是怎么的,可是当他的手滑进她衣服内,她急得大叫:“苏雪惜是池斯年的女人。”
池斯年捏了捏她腰间的肉,缩回了手,似乎也松了口气,他抬头冷睨着乔少桓,狂妄宣誓:“听清楚了,苏雪惜是我池斯年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雪惜心神皆颤,明明很气他当着乔少桓的面这样羞辱她,可是心却不争气的冒起了快乐的泡泡,怎么办,真的很想笑,可是此刻好像不是笑的时候。那为什么,她的嘴角怎么拉都拉不住,还是上扬起来?
乔少桓瞳孔紧缩,从齿缝里迸出一句,“池斯年,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这话你应该回去跟你老子说,我所做的,还不及他十分之一,来人,轰他出去,谁再敢放他进来,就给我滚蛋。”池斯年阴戾道。
雪惜回过神来,“池斯年,你……”话还没说完,她就想起刚才他的威胁,她的话哽在喉咙口,再也说不下去。
乔少桓被两名保安架住,他挣扎着:“池斯年,梦洁快死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去见见她吧。”
“情分?原来你们乔家人也讲究情分?真没看出来。”池斯年嘲讽道。
乔少桓已经快被拖出总裁办公室了,雪惜着急地看着他,却又不能帮他说话。在她心里,乔梦洁固然可恨,但是人之将死,如果这是她最后的心愿,那就成全她吧,可是她低估了池斯年对乔家的仇恨。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池斯年,你要怎样才肯去看梦洁,只要你说,我就能做到。”乔少桓后悔一时口快激怒他了。
池斯年手一挥,保安停下来,他放开雪惜,缓步走到乔少桓面前,冷酷道:“从现在开始,你在楼下跪到明天早上,或许我可以考虑去看看她。”
“池斯年!”雪惜惊呼,还没说话,他冷冷的眼风扫了过来,她闭上了嘴,她知道她现在多说一个字,都会给乔少桓带来更多的难堪。她并不是想保护他,而是她早已经将他当成了陌生人,对他无憎无恨。
如果她帮他说话,池斯年就会认为自己对他还有余情,对她对他亦没有好处。
乔少桓目眦欲裂,“池斯年,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们乔家,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当然,你也可以走。”池斯年转过身去,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保安见状,连忙架着乔少桓往门外走去。
“好,我跪,但是池斯年,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乔少桓说完,挥开保安的手,大步离去。
雪惜没想到乔梦洁在乔少桓心里这么重要,她一直都知道乔少桓很宠这个妹妹,却不知道他可以为了让池斯年去看乔梦洁一眼而下跪。
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听出了些眉目,回头再看池斯年站在窗边略显苍凉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一痛,轻轻走过去,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池斯年,你在难过吗?”
池斯年没说话,目光落在跪在大厦前的乔少桓,思绪却回到了那年。妈妈与乔震威争夺财产的官司失败后,紧接着西藏军区的资金也调了回去,妈妈身上突然背上了一千万的高利贷,她气极攻心病倒了。
他带着妈妈和妹妹东躲西藏,避开高利贷的追债,妈妈因为路上颠簸一病不起,几度病危,她嘴里一直念着的都是乔震威这个名字。
他想,妈妈一定很想再见见那个夺走她所有的负心汉。他不顾自身安危,偷偷潜回海城,找到乔震威,求他去看妈妈最后一面。乔震威比他想象中更无情,他在乔宅外跪了三天三夜,他都没有答应。
那三天三夜,他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饥寒交迫,他每次快扛不住的时候,他就想想妈妈,想想妹妹,想想或许下一秒乔震威就会出来,就会答应他去见妈妈。
可是乔家大门一次又一次开启,乔震威带着他的两个儿女坐在车里,一次又一次地从他面前驶过,从来没有停下一秒。隐约中,风送来乔梦洁充满稚气却残忍的声音:“哥,你快看那个乞丐,他怎么还跪在我家门前,叫管家扔个馒头给他,赶他走吧。”
乞丐,是啊,如果乔梦洁知道他就是她口中的乞丐,还会不会为他要生要死的?
池斯年自嘲一笑,他跪满三天以后,乔震威走到他面前,身后跟着乔梦洁与乔少桓,乔梦洁远远的就捂着鼻子说:“好臭。”而乔少桓亦是嫌恶地看着他,那个时候,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现在住的华宅,是乔震威从妈妈手里偷来的。
乔震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充满希冀的望着他,奄奄一息道:“乔叔叔,我已经跪了三天,求你去看看我妈妈。”
“我不会去,这是两万块钱,拿去给你妈治病,我跟她之间从此形同陌路。”乔震威丢下这句话,带着他的儿女们转身走了,远远的,他还听到乔梦洁在说:“爸,你干嘛给一个乞丐那么多钱,给她几块钱打发了就算了……”
池斯年回去以后大病了一场,病还没好,追债的人就追来了,他背着重病的妈妈,牵着妹妹,又开始了新的逃亡。后来,他才知道,那些高利贷是乔震威叫来的,为的是借刀杀人,将他们赶尽杀绝。
回想那段绝望地看不到任何光明的黑暗日子,池斯年整个人都笼罩在阴戾之中,浑身都带着一股萧杀。
乔少桓,与当年你爸爸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我比他仁慈千万倍。
“池斯年,不要难过,我会陪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雪惜难过得快要哭了,他明明这么狠,可是为什么却又让她这么心疼?
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池斯年转过身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声问:“苏雪惜,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吗?你知道那种求救无门的滋味吗?”
雪惜用力点头,“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妈妈病倒后,我没钱缴医药费,医院把妈妈赶出来,我去求亲戚借钱,他们谁也不肯借给我,那时我绝望地快要死去。可是为了妈妈为了弟弟,我必须撑下去。斯年,不要停留在过去不肯离开,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们要向前看,我们要活得幸福快乐,这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回报。”
“苏雪惜,你想象不到我所遭遇的一切,我放不下也看不开。”池斯年痛苦的道,他所有爱的人都被乔震威狠狠的伤害了,他不可能放下。
雪惜眼泪落了下来,“好,放不下,我们就不放,有一天你背得累了,你就会心甘情愿的放下。看不开,我们就记着,等有一天你记不住了,自然就遗忘了。”
“苏雪惜,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无论我是什么模样,都会不离不弃?”池斯年迫切想要得到她的承诺,一生的承诺。
“你不离,我不弃。”雪惜踮起脚尖,将颤抖的红唇贴上他的薄唇,轻轻吸吮。池斯年,我爱你,你知道吗?哪怕你不再需要我,我都不会离开你。
池斯年闭上眼睛,阻止眼泪落下来,他心里充满惊喜与感动,这个女人总是在无意间安抚了他狂躁的心。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她不可,他们何其相似?同样悲惨的身世,她活得坚韧倔强,不屈不挠,像天山上的雪莲,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苏雪惜,怎么办才好呢,我再也放不开你了。
他将她抱起来,让她双腿夹在他腰上,他的手托在她的臀上,一边回吻她,一边快步向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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