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寡妇闭闭眼抿抿嘴,将最后一滴眼泪憋回去,猛地睁眼道:“我说的,就当我哥早就死了!这人咱们谁都不认识!”
董氏先是呜咽出声,紧跟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听着就让人心酸。
方寡妇难免陪着落了几滴泪,还没安慰董氏呢,就听前头赶车的方林叹了口气,“嫂子你也别哭了!也是现在婶子厥着我才好说这话,方大这东西,真还不如早死了的好!”
这话说的车上几个清醒着的都在心里暗自点头,只除了厥着的吴婆子。
到底亲儿子,再怎么不好,总盼着他还活的好好的。
果真的,等骡车拐了个弯上了大路,方林一抖鞭子,大青骡“得得”加快了脚步,方大又饿又伤的哪还跟得上?
到最后,只遥遥见着个人影坠在后头,顺着风还能听见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喊。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真的将方大甩脱了,临春几个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怎么说“烈女怕缠郎”呢?
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真被方大缠上了,就算不理他也不怕他,可难道不烦不厌不生气吗?
董氏方才还哭呢,这下听不到方大的声音了就算伸长了脖子也再见不到方大的人影了,也不哭了,整个人跟从牢笼里头出来了一般。
虽还是先前那个人,可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上了大路,路要比村里自个修的路要好,这时候正正午呢,车也不多人也不多,方林也急着赶完这趟车,回家看看自家老爹如何,再加上还想着下午还要去地里干活呢。
时不时的抖抖鞭子,大青骡跑的越发快了起来。
这一跑的快了,这骡车也没车篷,风刮得人脸都疼。
虽如今也不怎么冷了,又是正午,可到底刮在人身上也不能跟夏天似的,叫人觉得舒服,旁的几个就不说了,都是能忍的,可吴婆子还厥着呢。
方寡妇摸摸吴婆子的手冰冷,好在鼻间一息热气还在,她心疼老娘,干脆就脱了自个的大袄盖在了吴婆子的身上。
倒不是方寡妇蠢,没想过就近回方家给吴婆子请个大夫,打心底说,实在是怕了她大哥方大。
她也怕她们转头抬着吴婆子回了方家,方大就能堵在家门口不走。
还不如赶紧的回了自个家里,再请了牛头山上的明光道长来家给吴婆子诊治的好。
再说,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她看谁的医术也没明光道长好。
没得舍了好的不请,去请那些三不着六的野大夫的理吧?
好在石家从前也穷,整个家里也没几件好衣裳。
这不临春买回来的那些布料棉花的,这几日忙着挣钱都还没空做得吗?
平时方寡妇几个穿衣裳,大袄里头得穿里衣吧?
石家没有,干脆就将夏日穿的夹衫当里衣穿里头了,这一衫两穿划算不说,就是这会子方寡妇也不会丢人现眼。
只是这夹衫本是夏日穿的粗布做的,如今单穿着怎么能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