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这才罢了手再不管方家闲事。
可话是这样说,他是收手再不管了,可眼睁睁看着方大将他堂兄当年辛苦挣了一世的家当一样样、一件件全败完了不说,到最后甚至还把自个儿子都拖了去卖,他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今日见了方寡妇一时激动管不住嘴,这才多说了几句,没想倒叫吴婆子伤心了。
要说这老嫂子也是苦,方二爷见她如今这样,也知是受了大罪了。
只他有些话不好再说,只连忙朝一旁“呸”了几声,连声道:“瞧我不会说话的破嘴,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老嫂子就要跟闺女去享福了,我还说的什么丧气话?我看杏花就是个孝顺的,老嫂子你放心,日后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吴婆子心里头能不难过吗?
儿子不争气,当眼珠子疼的宝贝孙子也被卖了。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骂儿子不争气心里也痛的人,是她啊。
还好她虽然伤心,也不愿意在自家好容易才见面的闺女跟外孙女面前哭嚎,当下连忙抹了抹眼角,睁着一双无光的眼跟着道:“二弟,你是有福的人,我这糟老婆子今天就借你的吉言了!”
叙了这么一场话,方二爷也不敢再说旁的,只朝方寡妇说道:“好好待待你娘跟你嫂子,有啥困难,回来跟二叔说啊……”说到最后,又轻声说了句:“可别怪二叔,二叔真的有心无力了。”
临春都明白的道理,方寡妇又怎会不明白?
这本就是隔了房的情分,人方二爷愿意管上一管,就该感恩戴德了,她自个大哥不争气不怪难不成还要去怪人家不够尽心?
没这样的理!
往日她从不回娘家不知晓这里头的事,如今听方二爷说了,总归还得道一声谢,谢这方二爷当年愿意管她大哥一管。
方寡妇一边和临春一块扶着吴婆子上了骡车,一边苦笑道:“看二叔您说的哪里的话?倒是该我谢您一谢!这些年……这些年是我不孝了,也亏了二叔你们帮衬着家里。”
都是过去的事了,人方大到如今还这个德行,哪还有什么好提的?
方二爷没啥劲头地摇摇头,“谢啥谢?都姓方,连枝同气的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说话功夫,几个都上了骡车,也没啥要捎带的东西,就董氏和吴婆子两个随身的小包袱,并先前临春和方寡妇带来的些吃的用的。
董氏是万不肯将这些东西留在家里的,不是白便宜了方大那丧天良的东西?
方二爷见人都上了车,便问一声坐稳了?
先前临春叫车使的时候就说了要去哪,方二爷倒是经常驾车送人运货,倒是熟悉这附近的几个村,虽从前也没去过,可一听就知道了。
当下,扬起手就是一声响鞭,大青骡得了令,立时“得得得”踢着蹄子拉着车就在道上跑了起来。
这乡间的路都是自个村里修的,官道可修不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虽今天也没下雨,地是不泥泞,可免不了这一个坑那一个洼,坐在上头还是十分的颠簸。
按理,吴婆子年纪这般大了,该弄床褥子垫一垫的,让她也好受些。
只是方家……谁也没法,最后还是董氏见吴婆子被车颠的难受,干脆把手上的那个小包袱垫在了她腰后面,聊胜于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