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潜也果真脚下一顿,显然是听出了荀禄的声音,回了回头:“郡王有事吗?”
他脸色不好看,荀禄瞧在眼里,眼角又一扫,正好看见宇文郅和宇文舒兄弟两个并肩出了殿,他啧了声:“晋王殿下要追上来了,咱们边走边说?”
谢潜眯了眯眼,顺势瞧过去,才哦了声,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荀禄一块儿下了长阶。
“谢大夫眼下仍旧不服气?”
谢潜深吸口气:“不怕郡王笑话,我们兄弟几个,子嗣上艰难些,三郎成婚最迟,也已两年有余,弟妹这一胎,爷娘还在京中时候就无比看重,我实在是怕……”
“谢大夫的担心,我明白也理解,不过——”荀禄没叫他话没说完,便噙着笑问他:“不过谢大夫以为,陛下今次,为什么叫犬子来经办此事?”
谢潜一愣,后话尽收了。
于是荀禄笑意更浓:“谢大夫想必知道,在这廷尉府中,论及能力、论及陛下的信任,谁又可比咱们的廷尉卿呢?”
“郡王的意思是……”
如果是荀况来经手,即便是问话,也会拿捏好分寸,不可能伤了杨娴的。
谢潜心跳快三分:“陛下还是有意维护?”
“也许不是为了维护你们家。”荀禄语气温和,“你好好想想吧。王岐就算结党营私,王净之有教导无方之过,可该有此重处吗?”
他一面说,一面拍了谢潜肩头一把,“谢大夫,我听犬子说过,你们王谢这门亲事是如何而来,按今日情形看来,这步棋,你们家,走得不错。”
他说罢扬长而去,再没给谢潜任何询问的机会。
然则谢潜一定会想明白,皇帝陛下钦点了荀况经办此事,目的,是针对王家,而大殿之上不容分说的重处王家父子,也是为了打压二字。
原来三郎当日所想的一切,今日都成了真。
原来,陛下心中属意裴王这件事,并非只是他们心中所猜测,而是,事实如此。
三个月。
三个月后,河东事,也一定会了结。
而当河东事发之时,太极殿上,还能够为晋王辩护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王净之那时还进不了太极殿,而王岐则是从今日起,就彻底失去了入太极议事的资格。
宇文郅的手上还有什么人他不清楚,可就算还有,分量,也远远不足。
陛下今日,在无意中,帮了宇文舒一个大忙啊。
宇文舒借宇文郅狂妄孟浪布的这最后一步棋,怎么会赢不了?
到最后——到最后,他还是最大的赢家。
谢潜突然长松了口气。
谢氏,暂且无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