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待见他磕红了额头,吃到苦头,姬逸之方缓开了口道,“这些事,你都同哪些人说了?”
“就帐中这几人!真没别的了!”他见姬逸之终于开口问话,赶忙老实回答。
“是是,”一旁的士兵看不下去,也帮衬道,“公子,尹侍卫从回来这间营帐,还没出去过,帐里也没有其他人进出,不会跟其他人说过话的。”
“嗯,”姬逸之目中凌意视着尹笛,“若只有这几人听见了,你就老老实实地重新同他们叙述一遍实情,不可再有半句诳语!”
“是!属下一定说!全部照实说!”
他老实地按照姬逸之所说的重述了一遍,而那些士兵也配合着他,将先前他提到过的、而这次没有提到的部分,也指出来,供尹笛更正。
最后,姬逸之又让每一个士兵都复述一遍尹笛更正过的版本,告诫他们只有这些是可以外传的,其余都是妄言,不可再传,否则也要以“扰乱军心”治罪。
尹笛经历此番过后,就算有多迷恋被高高捧起的滋味,嘴上也牢牢地被‘立斩’二字安上了个把门的,是再也不敢信口雌黄了。
姬逸之见效果达到了,下令道:“那便看你不是故意要扰乱军心,也尚未造成影响众人的后果,这一次,就罚你...”
他看着尹笛眼珠子都要紧张得掉出来,反而故意拖长了语气,要他长个教训,半天都没说出口。
尹笛更是吓得脱力,原本虚弱的容色,此刻愈发惨白,支撑在地面上的力气彻底泄了劲,整个面部、胸腹都贴到地上去。
站在边上的士兵,想去扶一扶,又碍于公子尚坐在中央,没有发话,都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不敢施以援手。
“先前你立的功,将功抵罪,全部作废。日后发兵临城,你重新挣的功勋也不得计入迁职官兵之内,得胜回曲沃时,论功行赏,亦无你的份。”
姬逸之说罢处罚,免了他一死,可立在旁边的士兵,甚为尹笛摇头,深感可惜。
在他们看来,作为一名士兵,一生最大的荣耀就是能在战场上得到将军的赏识,凭借一次次的冒死杀敌,浴血流汗,来树立自己的军功和影响力,在战胜后得到丰厚的奖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钱和军功往往会使他们变得不再怕死,为了建功立业,有的人甚至会冲到最前头,在最危险的位置作战,因这每一次战斗,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机会。
而那些人,正是有了这样的精神支撑,才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拼命存活下去。
可尹笛与他们又有所不同,他本就是王族公子的近侍,能上战场的机会并不多,先前战局不利,全军危机之时,尚能有所表现,积下功劳。
现在战局转好,军势转为上风,尹笛立功的机会就更变得渺茫了。
这时候再被取消了军功和行赏,又不得升迁职位,这等同于白洒了热血不说,在军中也可谓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然而尹笛却像丝毫不在乎似的,擦了擦淌出来的鼻涕,笑咧了嘴,“公子不杀属下就好,属下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