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罢了，她又莞尔一笑，掺杂着苦涩，“民女不该提起这些的，有辱了公子尊听。”
在她想来，像姬逸之这样的贵族，一国公子，是肯定不愿意听到妓院卖笑这种“污秽”言辞的。
正如书中有载的高士，许由，听到令他感到耻辱的话，会特意去颖水之滨洗耳一样。
姬逸之的眸中，却未起什么波澜，语声仍平静地道，“现世不安稳，世间上的百态，各有其的身不由己。”
又像学着她的语气，淡笑了笑，“没什么有辱一说的。”
江月眠垂下的眼睫，倏地抬起，眼含有异地看着他，不自主地朝着他的方向，伸了半步脚出去，却在想到了什么时，缓慢地收了回来。
他...是晋国王族的公子啊...而她...
在潇湘阁的那些年，不论是容颜还是琴棋书画的技艺，她都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无数人挥着大把的金钱，排着队央求着她春宵一度。
可她都只是卖艺不卖身，从不曾为了那大笔的钱财，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当她厌倦了纸醉金迷，攒够了赎身的钱两，用积蓄换回了人身自由，想回到家乡安度余下的光阴时，竟反倒遭遇了歹人，落得了个已非完璧之身。
虽说她听闻过不少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在茶余饭后搂着一两个姑娘们，说的艳闻趣事。
里头不乏有将军南征北战，在某处征得了美人，就不问过往，不究曾经，带回了自己的城府，纳为一房妾室的故闻。
如同楚越那一段，脍炙人口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风韵往事。
便是楚国的鄂君子在游船上听见一位掌管船楫的女子，打着双桨，划出一朵朵涟漪，用越语唱出一首动听的歌。
他请了人将她的歌翻译了出来，知道了她唱的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词有言，不足达意，她惊喜于，他不以她的鄙陋为耻，她羞怯于，自己的心绪纷乱不止。
而他，恰是能懂得她，歌里唱出的是爱慕，眼里抑不住得是渴望，还有心底掩存着的一丝卑微。
不居高自傲，不嫌弃她身份低贱，依照楚人的礼节，他庄重地把一幅绣满绚丽花纹的绸缎被面披在她的身上，带她回了楚国，给了她名分。
二人的萍水相逢，终成眷属，也成了诸国流传的一则佳话。
她年少时，曾幻想过这样的故事，会有幸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其实，哪一位女子，又不是如此想象过呢。
只是如今，她好像遇上了这个人，他亦为王族公子，却是耀眼得，令她自惭形秽，不敢靠近。
“夜深了，江姑娘还是回去休息吧。”姬逸之见她许久没说话，提了一言道。
江月眠眼有灵动，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道不明的目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