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内心挣扎得厉害,最终现实战胜尊严,在他耳边低声说出数额。
“明天上午,我转账给你。”他丝毫没有问原因。
半醉半醒间,苏菀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把头埋在他脖颈处,久久不说话,迷迷糊糊中,竟然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光线有些刺眼,她被人轻轻放在**,耳边传来对话。
“她怎么喝醉成这样?”母亲的声音。
“都怪我不好,今天谈成一桩大额生意,拉着她庆祝。”方致尧不露声色,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致尧,不知道苏菀有没有和你提过——”母亲的声音略显卑微。
苏菀心一酸,翻个身,背对着俩人。
“伯母,我们出去说。”
灯灭了,门被轻轻带上,苏菀睁大眼睛,对着黑黢黢的房间,不知不觉间,枕头上湿了一大片。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逐渐模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清晨的空气里是一股清冽的味道。
苏菀赖在温暖的被子里发呆。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透露了她的心思。
这样躺着不是事,她浑浑噩噩地下了床,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皱巴巴的衣服,化开的妆容,凌乱的头发,怎么搞成这幅德行?她终于清醒过来,赶紧去卫生间沐浴。
淋浴时,回忆起昨晚借钱的经过,她的脸再一次烫起来。
这样的心理素质,怎么做得了大事!
不行,这样犹豫寡断很难成事!
她拿起花洒,狠狠冲头,好让自己变得果敢,坚决。
洗好澡出来,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滑开手机,有银行到账信息,大清早,方致尧已将款项转到她的账号上,数额比她开口的多出20%。
看到长长一串数字,她内心被别样的情愫充得满满当当。
她编辑了一大段感谢他的信息,又觉得太过刻意,删掉,反反复复,终于将信息发出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谢谢你。”
方致尧很快回复她:“醒了?”“你酒量惊人啊!”“下次不准你喝酒。”“我今晚没有安排,一起吃饭?”“晚上想吃什么?”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化解了苏菀心头的尴尬。
她打起精神,换好衣服下楼,苏母提着保温盒,正准备去医院看苏父,看得出来,她心情愉悦,身形轻盈。
“厨房有煲好的白粥,你喝一点。”
苏菀心中一阵轻松,不管怎样,她确确实实,解决了苏家迫在眉睫的难题。
苏母换上鞋子刚准备走,却又回来嘱咐道:“老罗昨晚被送到医院,听说是尿毒症,我今天要陪你爸做检查,实在没时间,你抽空买点补品去看看他。”老罗在苏家做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苏菀正在喝水,冷不防被呛到,咳嗽半天,不敢相信地看向母亲:“尿毒症?开玩笑吧,昨晚我们还一起聊天——”她骤然住了嘴,昨晚老罗离开时,脸色发黄,右手一直撑着腰,不曾撒手。
“去看看他吧,据说已到了晚期,只能靠透析维系生命。”说完,苏母叹一口气,出了门。
苏菀吃完早餐,打电话问清楚情况,买了一大盒新鲜的黄樱桃,驱车赶到了医院。
老罗刚做完透析,整个人病恹恹躺在病**,面容浮肿,苍白如纸,生机寥寥。
看到苏菀,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小姐,你来了。”
一旁的罗婶见状,急得直跺脚:“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躺着!”
苏菀赶紧制止道:“罗叔,你不要动。”
老罗苦笑道:“动不动,我就这点命了。”
听到这话,罗婶一屁股坐在丈夫身边,一边落泪,一边哭诉:“儿子给你买的大房子刚装修好,你就这样了,你要是走了,留我一个人怎么活?”
提到儿子,罗叔的脸色更加黯淡,病情垂危,唯一的儿子竟然不见身影,悲从心中来,不禁老泪纵横。
见到两位老人相对催泪,苏菀连忙抽出纸巾来递给两位:“我问过医生了,只要保持透析,五到十年没有问题,如果找到合适的肾源,换肾可以活得更久。”进病房之前,她已经就罗叔的病情,咨询过主治医生。
老罗擦干泪水,毅然决然道:“反正要死,何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罗婶一把握住老伴的双手,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奔涌不停。
苏菀当下表态:“放心,这个费用,我来承担。”
罗氏夫妇当场怔住,抬头看向苏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推脱:“不行,花的钱太多了,我们以后还不起。”“这怎么好意思?”
苏菀握住老罗的手,“命比钱重要。”
据医生介绍,肾脏移植手术最少需要三十万,术后的费用更是不菲,在此之前透析不可以间断,零零总总加起来,接近八十万。
苏菀想了想,给老罗留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万存款。
“罗叔,别舍不得花钱,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安心治疗。”
两老口大喜过望,对苏菀千恩万谢,罗婶一直将她送到停车场,目送着她开走。
苏菀开车出了医院,罗婶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消失,她才叹出起气来,好不容易从方致尧那里讨来的钱,还未捂热,已被她一挥手花了一百万出去。
没办法,有时候,总要听从良心的声音,做一些傻事,甚至蠢事。
对此,苏菀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