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妃位以上的正主,守一个时辰就准回去了,毕竟是公主的位分,让妃子们苦守灵堂于理不合,可妃位以下的内命妇,以及宫外的诰命就没这么轻松了,懿旨写的清清楚楚,七日斋戒,诚心守灵。
晏晏暗落落觉得这道懿旨是冲她来的,皇后是公报私仇,不遗余力地整治她,不让她有好日子过。
王妃在凤栖阁守灵堂,百里牧也无心回王府,只好寻摸了点公务,假意在军机处值房过夜。
这天说变就变,正月打头几日晴好,之后便是阴雨绵绵,雨下的没完没了,芦花似的小雪紧随其后。凤栖阁正殿直棂门大开,南北而来的风长驱,垂幔纷飞,跪在蒲团上的命妇们冻得瑟瑟发抖。
大家只好轮流到左右偏殿休息,可谁都不敢休息太久,囫囵觉是不敢睡的,至多打个盹,又得回来跪着。表面上是给夭折的公主祈福,其实所谓的虔诚,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子时过后,宫宇之外阒然的天,正殿中灯火昭彰,晏晏实在是乏累了,垂头耷脑,眼皮子都快缝在一起了。紧挨着的御史夫人跟她换班,她半句没有推辞,赶紧起来往西偏殿挪过去。
伸手扶着门框,脚腕子打软,幸亏另一手上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暖意,适时借了把力,脑袋才没有撞到大门凸起的雕花上。
她道了声多谢,身边的人说不必,混沌的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惊醒,偏头一看,清俊儒雅的相貌,修长潇洒的身条,不是百里牧,而是六王爷百里铮。
慌忙移开手,嘴唇长时间不启了,有点结巴似的,“六……六王爷?”
百里铮拉着他往门里一带,合上了殿门,捂住了晏晏的嘴,戏谑道:“小声点,被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
灵堂英气重,宫里的王爷不必来守夜,只需在发送之日陪送即可,晏晏在大晚上的偏殿看到百里铮大惑不解,“外面下雪了,你还这里做什么,不冷么?”
她这厢问百里铮冷不冷,自个儿倒是哆嗦地抖抖腿,要不怎么说皇后故意折腾人,大殿没有遮拦,冷风大剌剌往人脖子里灌,冻得骨头缝都结冰了。
百里铮没回答她,倒是先从袖袋里掏出黄铜雕蝙蝠纹的手炉,直接往她手心里塞。“手脚都冰凉成这样了,本王瞧你是够冷的。”又摸出手巾递过去,转过头去,“鼻涕都快掉出来了,身为王妃也要注意仪表仪态,没得被人看了暗地里笑你。”
鼻涕掉出来就丑毙了,饶是晏晏这等视脸皮如粪土的人也不能接受在人前流涕。不及多想,忙从百里铮手里接过手巾擤鼻涕,擤过之后有点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