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不过一瞬,又跟凌霄花似的攀到晏晏身上,下颌枕靠在她的肩窝。“我就是无赖,在你面前,面子里子都不要,你要给我改名都行,只要有实惠可图,叫我百里无赖我也答应。”
两人又嬉笑打闹在一块,大家心照不宣似的,起码安安心心地守岁过新年。
房里燃着融融的地龙,可他偏睁着眼说瞎话,说自己冷得厉害,非要抱着晏晏塞进怀里,靠坐在贵妃椅上。
百里牧拢了拢她耳垂边散落的长发,继续抱着她假寐。“皇上特准休沐三天,你有什么打算?”
他回道:“没什么打算,与你大被同眠睡上三天,谁都不许打扰。谁敢打扰,本王赏他窝心脚吃。”
话音刚落地,廊下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晏晏笑了下,道:“吃窝心脚的人来了。”
陆鸣探出半张脸,自知铁定不受待见,可不通传不行,宫里来人,皇帝召见九王爷。
他试探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站在云屏外,道:“王爷,宫里传了皇上的口谕,召您入宫。”
前头准休沐,不过一日光景就急召,怕是宫里出了大事。他的神经登时就绷紧了,好不容易幸福到云端了,些丝微末的改变都能让他心悸,如今的他,可谓是诚惶诚恐的幸福着。
不能不去,非得去,艰难的起身,搬过贵妃榻上的条褥,给晏晏盖在身上,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养着,外面天冷就不必出门了,在家里等着我,晚上回来咱们吃暖锅。”
她说好,日子幽幽澹澹的,透着清静无华的安稳,有些人穷其一生可能就在等一天这样的安稳日子。心里攒起了满足感,熏熏然若梦乡,慢慢地合上双眼,重又睡下了。
晏晏是极少做梦的,自从到了北靖之后夜不成寐的多,偶尔入睡也多半是沉沉安眠。可今日却不同,她梦到了许多人,活人,死人交织在同一个画面中,恍惚之中又回到了六七岁的光景。
她坐在父亲膝头吃核桃,庞修年宠溺她,总说以形补形让她多吃核桃,又舍不得让她掰,把她搬到自己腿上,两臂环着她,双手搁在石桌上剥核桃,剥开一颗掰成两半,往她嘴里塞一颗,笑着问她,好不好吃,慢慢吃,别噎着。
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玩追逐的游戏,庞子禄最爱惹是生非,黑爪子似的手往两位姊妹背后抓人小辫子,三人就绕着银杏枣树不断跑,直到双手叉腰气喘吁吁,互相叫嚣绝不放过对方。
晏晏几乎不参与这样的嬉闹,他们总是笑她腿短,在追逐游戏上没有优势,她还不如窝在父亲怀里吃核桃好。
她仰起头冲着父亲憨憨的笑,就在刹那间心慌,抱着她的父亲已是嶙峋白骨,再看绕树追闹的哥哥姐姐,转眼就成了苍白的模样。
忽然之间,她改变了模样,身形不断拉长,头上脚下有一双无形又巨大的手强拧麻花似的把她拉扯成如今这样。
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她道:“父亲,晏晏替您报仇了,还您的刘默死了,连他的儿子,我替您收拾了,刘默无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