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牧想当然道：“你嫁入豪门了么，自然希望家人在畔，看着你风光出嫁，人之常情。我之前暗中派人去了大江国找到了庞子禄，把你的近况与他说了一些。”
她攥紧他的手，紧紧地，好似要掐出汁来。“哥哥呢，你把哥哥带回来了么？”
他摇了摇头，不忍心让她失望，道：“庞子禄不愿意隐姓埋名到北靖来，如今他在大江国的军营中得到重用，已经当上了千总。”
“庞千总。”她喃喃念了几遍，“倒是挺好听的。大江国皇帝以哥哥作为要挟，要是被他知道我叛变了，那哥哥就成了人质。”
百里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人各有志，毕竟是大丈夫，都有建功立业的理想。何况尉迟云臻不计前嫌地任用他，难免让他心猿意马，以为在大江国能有所作为。”
晏晏乜他，道：“当皇帝的人，都这么虚伪么？”
百里牧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又不当皇帝。”
说起这个她就伤心，九王爷得天独厚的天资，本该是当皇帝的资质，偏生因为她不能生育，将来无子继承，索性连夺嫡的雄心壮志也给抹杀了，自小励志当皇帝，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打了退堂鼓了，岂不是儿戏么。
她平静道：“待我走了以后，你可以续弦。娶个身体好的，可以生儿子的，到时候再跟人家一争长短。我觉着，当皇帝这种事情吧，还是你亲力亲为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被人迫害。”
“我们成亲不过一天，你就想让我续弦，你要是真乐意，我坐言起行，明天就续。”
他不爱听晏晏的话，就跟临终嘱托似的，好不容易让自己从即将失去她的伤怀中解脱出来，强迫自己开心起来。
她审时度势的能力很强，立刻服软，跟自己人较劲没趣，知道他心里只有自己，何必再让他不开心。
这顿饭突然有种吃不下去的感觉了，好在晏晏主动为他盛粥，殷勤地递过去。“我笨嘴拙舌得罪了九王爷，认罚，好不好？”
百里牧感到糟心，他不怪晏晏，而是责怪自己无能。两个人蜜里调油似的，他可以为她放弃争夺天下，为什么还要受尽生死的考验。偏偏机关算尽的九王爷，在这一点上没有运筹帷幄的本事。“你该罚我，无能。”
“我的夫君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怎么是无能呢，自谦过甚。”她扬唇逗他笑，“你能娶我，全天下没人比你有能耐了。起码你有颗洞藏乾坤的包容之心，还有巧算天下的绝妙算计。”
王妃主动投降，他在她面前算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复又执起银著夹菜，接过晏晏递过来的调羹，吃了一勺热乎乎的米粥。
热粥落肚，人活泛，看着心上人乖巧的用膳，深感岁月若是定格此刻，他亦无怨无悔。安心不过一瞬，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搁下调羹，愁眉深思起来。
晏晏凑过来看，道：“怎么不吃了，不好吃么？还是有心事？”
“昨儿你话说了一半，今儿得把话说明白。”
她点头，睁着一双惑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