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玉沏了茶,炖了补品往正殿里送,冷不防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一晃,茶水差点飞溅出来,好在她是稳重的人,赶紧稳了稳手腕子。
她迅速摆放好了茶水点心,侍立在旁边规劝道:“娘娘息怒呀,这可怎么好呀,九王爷最是懂事上心的,他要是有惹您生气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忘心里去。您这样母子对立,恐怕是着了有心人的挑唆了。”
徐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本宫心烦,出去!”
穗玉不好再逗留,但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担心,百里牧是她拉扯大的,虽说不是生身之母,但对他的感情并不会比徐妃少太多。
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宫女,早就将一腔子火热的感情都投射到了百里牧身上。
陆鸣和晏晏便在庑房用茶,九王爷尚未开牙建府时,陆鸣是在毓琉宫中住的,每回到了毓琉宫就跟回家似的,跟穗玉感情不错,说话便不顾及太多繁文缛节。
穗玉到了庑房一直闷闷不乐,陆鸣关心道:“是谁惹着我们玉姑姑了,您说出来,我小陆子给您撒气去。”
穗玉摇了摇头,抹了把眼泪,叹气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是心疼我们小王爷,这回是真把娘娘给气着了,现在还跪在冷冰冰的地上呢。我心疼着,就怕年纪轻轻的,把膝盖给跪坏了,老了还不得风湿了。”
晏晏心里吃痛,她跟百里牧名面上是主仆,可心里都把对方看作唯一的归属。百里牧身上但凡有点损伤,那她必定是千万倍的煎熬。
穗玉打了眼看晏晏,倒也没有多想,上回晏晏入宫是夜晚,并不招人眼,这回又是一身男装打扮,她权当王府上多了个标致的小黄门。
陆鸣这时候眼力劲发挥出来,忙把穗玉的眼神从晏晏身上带回来,道:“那王爷是犯了什么事儿,惹徐妃娘娘发了这么大火气?”
用手到底擦不干净眼泪,掏出手巾掖了掖干,回了回气,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给王爷选王妃的事情闹得。王爷主意大,非要顺着自己的心思,可不把娘娘给气坏了么。”
陆鸣见穗玉伤心难抑,斟了杯茶递给她顺顺气,道:“玉姑姑别难过了,娘娘是心疼王爷的,王爷更是孝顺懂事的,这事儿能化解的。”
穗玉喝了茶,叹气道:“娘娘对小王爷最是偏爱,但凡有的东西,必定要给他筹谋到最好,在选妃上是一千一万个小心慎重,选出来的千金,各个都是大拇指挑的。小王爷任性妄为,伤了娘娘的心了。”
晏晏闷声不响听着他们的交谈,一字一句都跟带着针尖似的扎向她。
百里牧拒婚不过是第一步,就走得如此艰难,要是被徐妃发现宝贝疙瘩心仪之人是一个出身末流,非要气得七窍生烟不可。
晏晏暗暗自嘲,她在出身方面真是没得挑,样样不如人,就凭哪一份拎出来都是地下泥。
王爷想要娶个掖庭宫女,罪臣之后,普天之下没有更荒谬之事了。百里牧是被猪油蒙了心肝么,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穗玉又跟陆鸣抱怨心疼了一番,晏晏如坐针毡,便起身往廊下去了,漫无目的地走,迎面吹来劲烈的西风,倒是犹如此时的心境般,冷锋过境,心碎无痕。
徐妃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忍心他一直这么跪着,气撒了一大半,百里牧生生忍受了,并不多较真地跟她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