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蔑地回望他们一言不发，腹中盘算了下，皇帝若是薨了，没有太子之选，按照旧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他占尽了天时地利，只要能熬过这个难关，保住他大王爷的地位，他还可以再战五百年！
他脚下一抹，连忙往皇帝寝宫步去。
天街下起了凄迷的暴雨，他跪在中庭的青石板上。
百里玄跟在他身后，劝道：“大哥，何必呢，父皇如今人事不知，你这么跪着伤了自己。”
百里清瞧他兄弟蠢钝，提点道：“我这是动之以情，这回被他们逮到了小辫子，如果父皇较真开发起来，就算抄了我的王府，罢黜了我的王位也不为过。可父皇到底念旧，顾念我的身份，尤其在他病中，咱们越发要诚心侍疾，没准他一心软，能够对我睁一眼闭一眼，随意惩处过就算。”
百里玄经他一点拨，犹如醍醐灌顶，道：“还是大哥英明，置诸死地而后生，要让父皇看到咱们的诚意，想想他跟母后情深似海，母后最看重的是你，也许父皇能对你网开一面。”
百里牧遥遥望过去，兄弟俩跪在皇帝的寝宫前，暴雨冲刷下只余下两个灰败的背影。
他不屑地扬了扬嘴角，百里铮与他并肩，不忿道：“原以为这一局能拿下百里清，没想到父皇还是这么偏心。”
北靖皇城四四方方的天空，落下了密密匝匝的雨，天灰蒙蒙的，一眼望不到头。
百里牧慢慢地踱步，敛起容颜，道：“六哥别着急，父皇这回真是被激怒了，等他醒过来，百里清吃不了兜着走。”
百里铮不敢肯定，皇帝一向偏袒百里清，道：“大哥是父皇的眼珠子，从小到大，他犯了再大的过错，父皇最后都会原谅他。”
百里牧摇了摇头，道：“这次不同，他挑战了父皇的底线。”
百里铮侧过脸，问道：“你是指……皇后？”
百里牧颔首，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更没有绝对的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六和老九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却因为百里清有心铲除他们，而暂时结成同盟。
毓琉宫灯火辉煌，夜已深。
徐妃睡意全无，派出去的人从养心殿传回来消息，皇帝昏厥，大王爷和二王爷正跪在皇帝寝宫外，皇后送回了乾新宫，一切又复归回了原样。
这种安排让人雾里看花，绝对是看不懂的。
徐妃枯坐在圈椅中愁眉紧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婢子通传九王爷来了。她霍然起身，脑子一晕乎，赶紧扶着圈椅搭手处，这才没有让自己狼狈摔倒。
母子重见，谈不上久别，可这几日的凄风苦雨的日子，仿佛别过了许多年似的，足够让心疼儿子的母亲老泪纵横。
百里牧乍一眼看过去，徐妃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