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看了一眼他摆开的架势不甚清楚,但做明白人就要不耻下问,何况她这属于上问。“老爷,您这是……”
百里牧知道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今成天就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他也放了身段教教她。“你既然要跟着我,便是要入王府了?”
晏晏忙不迭点头,可不就是要入王府么。
令仪皇后看她不顺眼,怕脏了手自己不动,但手下人不是吃干饭的,明里暗里使劲给她下绊子。
如今她跟百里牧混了这一程,关系就更是扑朔迷离讲不清楚了。再入乾新宫当宫婢,那就是找死了。
“既然是服侍老爷我,自然要从衣食起居做起。”他依旧是展着双臂,昨夜是和衣而眠的,照理省去了宽衣和穿衣的环节,但是王爷的做派不能省略。“衣裳皱了,掸平。”
晏晏无助,却没法子,人在屋檐下,不低头要撞出一头包来,唯有拿手巾沾了水,轻手轻脚替他捋平褶皱。
暗自腹诽,这是在逃难,又不是微服私访,穷讲究。“老爷,您这意思,待您回了朝就跟皇后要人,我往您跟前伺候了?”
百里牧垂眼瞧她,双眸扑棱着,一双羽睫乌簇簇的,生得俏丽端雅,确实招人疼爱。尤其这阵子朝夕相处,他算是咂出点识于微时的感觉来了。“难道你不想么?”
晏晏说想的,偏生这一句想,在百里牧肚腹里品过,有那么一丝暧昧的况味。“一切但凭您吩咐。”
他含笑莞尔,话不多,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离开长安城已有半月,花了半个月时间欣赏尽了大江国的梅雨,整个人都泛着酸涩,好似缠绵的梅雨丝使劲往人的骨头缝里粘缠似的。
百里牧发自内心道:“这天太潮了,真想泡个澡。”
晏晏点了点头,道:“身上发过汗,黏得厉害,是该洗洗了。可咱们是逃难,哪有这番折腾的时间。”
百里牧说有,既然是逃难就不急着回去。“陪老爷我去找个澡堂子泡泡。”
晏晏听了这说法,心里掠过一丝狐疑,道:“老爷,您不急着回去么,您不担心令仪皇后的安危么?”
百里牧心头一凛,晏晏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跟前提起令仪,该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他自以为摆谱装相是一把好手,难道被一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看出门门道道来了?
“你可知妄议皇后是重罪?”
没说上两句又给她上脸色,晏晏拍了拍嘴,求情道:“老爷恕罪,我多嘴了。”
百里牧压着声,轻轻训斥了两句就当给她长长记性。“现如今就咱俩人,你多嘴多舌,我不跟你计较,你尚且能活命。他日要是回了京城,入了王府,进了宫城,就不是一句你多嘴可以化解的了。即便我不跟你计较,大把要跟你计较的人。”
晏晏微拧了下眉心,颔首应声是,道:“老爷,我就是个微末之人,说白了,就是不入眼,谁知道我是哪号人物呀。”
“是么?”百里牧冷冷一笑,“待我们回了京城,我向乾新宫皇后要人,这原本是小事,可宫城里的消息往往都是不胫而走,天一亮,门一开,大家都会打听你是哪号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宫婢会艳羡你。认识你的人越多,讨厌你的人就越多,到时候看你行差踏错的人就更多了,你就要小心揣着你的脖子,别不知缘故地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