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饿了两天，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这会儿赶紧补觉才是正经。遇上个揪细矜贵的王爷，死活不能忍受床褥的味道，她只好再耐着性子劝劝，道：“老爷，您暂且委屈一宿，大不了明日住的好些，不过嘛，丑话可说前头了，住得好，那就贵，一分钱一分货，这道理您懂。”
百里牧甚为不满，道：“庞晏晏，你是掉钱眼里了，还能不能爬出来了？”
晏晏觉得自己的耐心有限，可对面是王爷，一个不高兴就能要她命的阎王爷，再是不高兴，也要将就着应付过去。
“您教训得是。只不过寻常老百姓要出远门，多半都是风餐露宿的，有客栈住上一宿已经很奢侈了。”
百里牧反唇相讥道：“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这些年你都在宫里，寻常老百姓怎么过日子你知道多少？”
晏晏嘟囔了下，道：“我是没见过，但我听过嘛。宫里伺候人的小太监，多半都是家里养不起，净身送进宫来，混口饭吃，也好帮衬家里。”
世情薄，人情恶，总归是这样的。只不过此时听起来尤为凄凉罢了。
百里牧想笑话她，但又笑不出来，世道人心总不能尽如人意，甚至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金贵人，谁手上没有砸点腌臜事。从这点上看来，晏晏确实比他干净纯澈得多。“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说话老气横秋的。”
晏晏一副要哭的神色，她一个时辰前就该睡了，被百里牧拽着扯闲篇。
她苦着脸，道：“老爷，您昨儿没睡好，明儿又要启程上路，要不，咱们睡下吧。”
百里牧说成，往床沿上一坐，侧身空出位置，一手拍拍里面的位置，道：“准了，那咱们就睡吧。大老爷们跟姑娘一起睡，没有睡里面的道理，你睡里面吧。”
瞌睡虫一下子就被赶跑了，晏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不愿意，嘴上说话还是要漂亮。“老爷，您别唬我，这可使不得，您这么尊贵的身子，万万不能让我一个粗鄙之人给玷污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一起睡就算玷污了，那就算本王大方，不跟你计较，暂且让你玷污玷污。”
百里牧主意已定，不管晏晏情愿不情愿，已经被他拉上了床。
老爷要婢子上床，说到天边去，也是合情合理合规矩的。
她垂首应了个是。
褪了绣花鞋，工工整整摆在脚踏上，人抖得跟筛糠似的，双臂抱紧上身。
百里牧看她那惊恐的小样就知道她想歪了，他百里牧不缺女人，只不过缺少情投意合的罢了。今夜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想就地取暖，拿她当个汤婆子或者床褥子罢了。
百里牧不管她，兀自躺平，闭上眼休息。“你知道北靖有多少适龄女子么？”晏晏说不知道，他又道：“起码有一半的女子心里肖想着本王。”
他的潜台词再明白不过，这么多女子肖想本王，本王就是白天鹅，哪里轮到你这只癞蛤蟆下口。
虽知身份有天壤之别，可在夜晚狭小冷僻的异乡客房中，他们只是最普通的一对青年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