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咱们之前打官司的那几百两银子白花了不说,最后,少不得还要被罗家人告到大狱里去!”说到最后他加重了口气,阴森森的威胁起和尚来。
说好了大家一起欺负人占好处,现在干一半了你想收手退出?别说自家人了,就连对方罗家也不会因为你中途退出就大发慈悲饶了你!
他杨家和罗家互看不顺眼,双方谁抓到机会都要狠狠踩上对方一脚,呈坎人尽皆知。
大和尚是半道子出家,俗家也姓杨。一笔写不出俩杨字,倒了杨肖还能走得了他?
做梦去吧!
大和尚没了办法。他也清楚自己这后辈心眼子多,只得咬牙说道:“贤侄!如今咱们是一根绳子上栓的俩蚂蚱,有什么好主意,你且说说罢。”
杨肖诡秘的一笑,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算盘讲了出来,听得和尚紧皱眉头,大胖脸青一阵紫一阵。等到杨肖说完了,他紧绷了脸皮问道:
“你预备再去找那几个里长?他们上堂差点吓尿了裤子,还敢跟咱们串通一气翻供?”
“这你老人家就不知道了罢!正因为如此,才更要从那几个人下手。只有把罗家的往死里证,弄成板上钉钉,他们的里长位置才坐的稳当,才不会被乡里人诟病!”
“可这是诬告……”和尚仍然不放心。
杨肖冷笑起来:“谁说的?只要弄成了既成事实,咱们便不是诬告!”
要说这杨肖,还真是意志坚韧之辈。都到了这份上了,居然还想要翻案。而他也的确是想出了一条法子。
次日一早是个大晴天。冬日微薄的太阳挂在天上,凭空给冰冷的人间添了几分暖意。
巡抚大人毛斯义正在后堂眯着眼睛品茶时,衙门来了个告状的,说有人要谋夺他的私人庙产。这人居然还是个大和尚。
按照惯例,巡抚衙门接了这个案子后,一定会转发徽州府,徽州府再回复巡抚都院,文书路上骑马来回,怎么着也得几天时间。和尚这么着折腾干嘛?不为胜负,只为给案子拖延时间!
另一边,杨肖则是马不停蹄的跑去那几个排年里长,挨个通气:
“如今你们收受我贿赂之事已经暴露,府衙那边肯定得论罪。还不如这样:你我联手诬告罗文才一回,就说是他因为理亏向你们行贿,替我遮掩遮掩,赢了官司后我杨某人必有重谢!”
这,便是杨肖告诉他那个和尚姑丈的阴谋!
反正那九个排年已经承认收受贿赂了,那干脆让他们再改一下口供。说这些银子其实是罗文才给的,也是罗文才叫他们说是杨肖给的贿赂!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罗文才理亏心虚,怕谋夺庙产案子对他不利呢。
几个排年得了杨肖的保证,立刻联合起来向徽州府告了一记刁状。
罗文才一听说此事,岂有此理,那几个人居然还要反过来攀咬自己,真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点王法啦!
他气了个半死,赶紧又去找上回的那位老讼师,写了张义愤填膺的状子也递到了巡抚都院。
毛巡按接了状纸一看,照例重新转到徽州府。徽州府脑仁都疼了,重新把上回审案的同知大人请出来:得嘞,还是您来吧!
同知大人展开卷宗一看,也吃了一惊:这、这不是呈坎案的原被告么,参与贿赂的那几个杀才?!
人呢,还是那几个人;然而案子么,却由一桩案子翻成了七个!
这通骚操作,同知大人都想骂娘了!都说徽州人“健讼”。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就在徽州府头疼无比的时候,安平县又出了件案子——身处北镇抚司大牢里的从犯,又向锦衣卫说出一份招供,那胡顺给他的金银贿赂,下落终于有了。
就埋在安平县,知县衙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