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郁闷不已,望着杜青远去的马车发起了愣。
所有这一切,都被街对面那座精致的两抬小轿,轿帘后的年轻女子尽收眼底。
忽然一个青衣婢女来到长泽身旁,客气的说道:“打扰了。请问您是不是长泽道长?我家小姐是您的旧识,有点私事想请您过去见面详谈。”
长泽回过神来,颦眉道:“我便是长泽。但不知是哪位小姐相邀?”
“您一见便知。”婢女微笑说道。
长泽随她来到了街对面,只见轿帘一挑,里面走出来了个浑身气派的姑娘。
这姑娘生的圆脸盘,五官称得上端庄大气,细眉细眼的瞧着很是舒服。虽然是大冷的天儿,她还是身穿一身蜜合色绣金线菊纹的长裙,腰束玉带,外面罩着豆青色的锦绒面裘披风,是在屋外御寒的大衣服。怀里抱着一柄鎏金雀纹圆手炉。
大明街头能穿这等衣服料子的,只能是官家小姐。
姑娘眉目舒展笑了笑,自报家门道:“小女子苗溪,秋天时曾在清河县外的道观祈福,同道长有过一面之缘。”
长泽想了想,恍然道:“原来你便是那晚上来祈福的姑娘,苗知县的那位嫡小姐罢?贫道记起来了。”
这姑娘亲切的笑道:“正是小女子。难为道长您还记得我。能在这里遇见,我们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正是。苗小姐,贫道记得你是清河县人,怎么会在这里?”长泽打量着她,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里是我外祖家。”苗溪微笑说道:“外祖年岁大了,常年不见我很是想念,特意修书给我家里,让接到这里来小住一段时间,也好和家里的姊妹们亲近亲近。”
她滴水不漏的回答。金环镶葫芦珠的坠子轻轻晃动,划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实情并非如此。
当时因为忽然听见杜峻的噩耗,惊痛之下失了贵女分寸,违抗母命执意去山上给杜峻祈福,因此大大惹怒了她的父亲。
修书一封也是有的,但却不是外祖家修书,而是她大怒的父亲吩咐母亲给外祖家修书一封,借口叫她替母亲尽孝,给送回了徽州外祖家的地面上。
只是这借口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她明察秋毫的外祖母。于是知县夫人又专门修书一封给自己母亲,含糊的提了提这件事,请自己母亲在徽州府给女儿相看个人家——
不求对方家里的地位多高,只要是个进了门就能当主母,衣食无忧的好人家男儿。
由此可见苗知县对女儿的失望之情。存了男女私情又不听教诲的女儿,哪怕是尊贵的嫡长女,也是废了!
对于这样的女儿,苗知县唯一的想法就是快快将她嫁出去,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给自己脸上抹黑就行。
为手下的一介捕快,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举动,还因此公然违抗父母的命令。苗知县气得差点中了头风。若不是顾惜自己的身份,简直恨不能亲自抄起衙门的板子打死这个孽障才好!
苗溪被送到这里,起初日日伤感悲哀,过了一段日子也罢了。不料今天上街看布料,竟偶然从帘子里瞧见了杜青。
即使是男装打扮,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杜青。
不止是他侄女儿。凡是杜峻身边的近人,几乎每个她都认得。
包括和杜峻合伙的那个酒楼老板——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