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岭知他的意思，冷哼一声道：“怀绎论谋略、军功都不在傅临渊之下，仁慈正直胜过傅临渊百倍，自然是未来督军不二人选。”
“金粉将军傅临渊的娘舅是伍系的督军，傅督军真的能丝毫不顾及伍系督军的想法，直接将督军之位传给儿子傅怀绎吗？”程未浅笑而谈，却令赵岭一时语塞。
程未见他沉默不语，又道：“纵然少督军想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督军之位，也是十年或二十年后，而在此之前，都统要一直屈居于众多庸才之下吗？！”
窦谓这样以权谋私、贪污腐败之流尚且位居高位，而自己却被停职，若它日掌权之人不是怀绎，自己又会如何？这样的疑问一旦产生便如荒草一般，在赵岭心中疯长。
“当然，我也只是推测，倒叫都统忧心了！”程未见他眉宇间漫上晦色，便又不痛不痒地关怀几句，到底目的达到了，也不多留，略做寒暄便告辞了。
独留赵岭在原处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一种无力和一种忌惮，仿若暮霭层层压来。
“老爷，这个蜀系的参领倒底为何而来？”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丫鬟扶着老妻走了出来。
他取过丫鬟手中的衣服为妻子披上才道：“为了在我心中扎一根刺。”
即便自己清楚程未此番挑拨离间的意图，却也只能任由他将一颗尖锐的刺扎在了自己心中。
而走出赵家破旧小院的程未，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他将修长洁净的双手抬至眼前，反复看了看掌背与掌心错综复杂的纹理，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令他儒雅的俊颜渐次爬上难辨的神色。
商业局三楼会议室中央，一个白泥花盆炉子里正“噼噼啪啪”地烧着煤炭，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澄雪坐在铺着绿色绒布的长条会议桌旁，看着竞争对手们一一向评判台上的评委们介绍着自家所制作军服的优势。
本轮比赛内容是冬季礼服和常服，谁家的设计能兼具实用性和华美的外观便取得胜出。
四锦记按抽签的顺序排在最后一位，前面一位是未然居，而傅临渊那疯子扶持的云想轩则排在第五位。
本局比赛又分两轮，第一轮比礼服，第二轮比常服。
而由于礼服最重要的作用，便是为了在庄重的场合显示出将领们的气概和风度，所以就款式而言各家的衣服虽然差别巨大，但评分却并未拉开距离。
而第二轮的比拼才是重点，毕竟将士所需的常服用于作战和平日的练习，这才和渭系的战斗力息息相关。
看到排在第四位的商家介绍完，云想轩的东家——唐德便翘着兰花指取出自家的军装常服，穿在了场中央的简易木制模特身上。
他对众人优雅地行了一个西式礼，清了清嗓子才开始为大家介绍，“我家所制军装常服的颜色为橄榄色，便于融入周围环境，利于士兵的隐蔽，成本低，但舒适度却非常好……”
澄雪随意扫了一眼模特身上的军装，风格样式都偏米式，据说唐德本身也是从米国留学回来。
“腰部修身的剪裁更显将士的身材挺拔帅气……”唐德略有些尖锐的声音继续在温暖的空气中扩散。
看着他得意地指着军装常服纤细贴合的腰部，澄雪内心忍不住摇头。
“至于军装的材料，则是羊毛布料和人造纤维材料合织而成，可以保证它的挺拔有型，又可以保障温度……”
“呵……”身侧之人低低地嘲笑传入澄雪耳中，是四锦记的设计师禹华浓，澄雪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眼神，她才一脸讥讽地保持沉默。
难怪华浓嘲笑他，这人将腰身设计的这么贴身，看起来绝对的帅气挺拔，但这样的材料又丝毫没有弹性，而显然将士们也不适合在军装里穿什么毛衣或夹袄。
大冬日的，内里只穿个衬衣，外面穿单层军装，怕不是要冻成狗。
澄雪百无聊赖地等到他长篇大论介绍完，再去看评委们的神情，或摇头或皱眉，显然和她想到一处了，几位评委给的评分果然都不高。
唐德竟还捏着兰花指小声地嘀咕：“一群没有审美观念的粗人！”
但他最终也只能愤愤地坐回原位，下一位便是未然居的曾老板。
他微微驮背走到了大厅中央，当他刚刚把所设计的军服穿到模特身上，身侧的设计师禹华浓便跳起来指着他怒道：“你……”
澄雪忙侧身按下她的手，假意斥道：“华浓，曾老板是长辈，你怎么能用手指着他呢？太不礼貌了！”
淡定地把满身洪荒之力的禹华浓按在座位上，取了面前果盘里的砂糖橘递过去，轻声安抚道：“乖，好戏在后头。”
禹华浓看着眼前金黄色带着独有果香的橘子，满身的怒气就像被戳漏了一样，不满地撇撇嘴，继续坐在凳子上，用凌厉的眼光凌迟着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