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少督军对您的敬佩犹如江河滔滔,所以才再三拜托我,有机会一定要与您把酒畅谈一番。”浑厚的声音是窦谓在拼命做和事佬。
“奥,是吗?贤侄如此高看我,是我老陶的荣幸。”高亢中带了一点金属之声是陶老。
一听言语如此敷衍,便知他定是不信。
“陶老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父亲在我小时候便常常对我讲,和您如何征战沙场,您可是我最崇敬的人。”
澄雪心中暗暗嗤笑,傅怀绎这台词功力也十分深厚,做什么少督军啊?去演戏,搞不好能抢了那台柱金老板的饭碗。
“哈哈!督军最是重感情,我们这些老兄弟都感叹,跟了他这辈子值了!”
啧啧!看不出来,这陶老也可以,该配合一家亲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父亲最是重感情,所以十二年前,大哥去世的时候,父亲竟然大病了一场。”
澄雪闻言微微抬起头,看傅怀绎的神色,却见他唇角挂着笑慢慢饮尽杯中酒,但她知道,他此时已是不快。
窦谓杯中的酒已经洒了,带着宝石扳指的肥胖手指还微微发抖,而陶老也没有了笑容,换了略带哀伤的神情道,“怀英是个好孩子,能文能武,可惜没福气,去的早。”
傅怀绎又自顾斟了一杯酒:“是啊,若不是大哥意外去世,我又怎么会抢这督军之位呢?!”
窦谓闻此,按捺住手抖,强笑道:“有失才有得,虽然少督军失去了大哥,但如今权倾天下也是老天的补偿。”
澄雪皱了皱眉,将手放到桌子下方,轻轻附上傅怀绎的左手,他的手捏地死死地,仿佛掌心里的全是愤怒和痛恨。
担忧地看着他,待他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才若无其事收回。
“窦都统说的对,有失才有得,相信这句话陶老也很能明白。”傅怀绎起身也给陶老倒了杯酒。
陶老的儿子早年也是为了渭系战死沙场,为此父亲便在一众老兄弟中最为看重他。
陶老脸上虚假的神情有片刻的龟裂,澄雪暗忖,原来再狡诈奸猾的人遇到亲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
此话之后酒桌上,众人便渐渐敞开了胃,纷纷以各种理由相互灌酒,倒是澄雪一个人喝茶喝的无趣。
等到桌上的老窖空了两坛,傅怀绎突然站起来,沿着凉亭走动。
他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亭台楼阁、假山花园,“陶老,真是个会生活的人,您这庭院的景致真是美不胜收。”
澄雪也随之望去,此时夜色初临,陶家却已灯火通明。
这样的初冬季节,面前的湖上竟然还有大片的荷丛,湖中有对黑色天鹅栖息其中,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和银钱。
“这陶府比之清朝的王府花园怕也不差吧?”傅怀绎摸着面前的朱红石柱道。
本以为陶老闻言会有所不快,岂知他的神色丝毫未变,这样的有恃无恐,倒让澄雪怀疑他们此行会不会空手而归。
略做思索便站了起来走到傅怀绎身旁,扯着他的袖子问:“陶府真是雕栏玉砌,让我大开眼界,却不知比之督军府如何?!”
傅怀绎微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还没嫁进来就开始关心了?”
“你知道我是商人嘛,自然关心将来的婆家家底是不是丰厚啊。”
“哈哈,督军府倒是比陶府占地大些,但却远不如陶府华贵。”
“啊?!督军府竟还比不上陶府?!这是为何?”澄雪佯装不解。
傅怀绎搂过她亲密道:“这,你就要问陶老了,我看这十几年来的军费大大小小也有十几笔不知去向,少的有十几万,多的更有几十万。”
他搭在澄雪腰间的手微微用力,视线却看向身后的窦谓和陶老,“加起来也有几百万了吧,这么多钱去哪了呢?!”
澄雪还要再搭戏,却听身后有“当啷”一声传来,回头一看却是窦谓手中的酒杯砸碎在了青石地板上。
窦谓忙躬身赔罪,陶老却看也不看他,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才开口:“少督军掌管军中之事都不知道,我这个退居幕后多年的无用老人就更不知道了。”
“是吗?我以为陶老最清楚呢?!”傅怀绎的话让澄雪觉得凉亭内瞬间寒冷如冰窖。
窦谓此时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小声道:“少督军,您不是答应不做追究了吗?”
傅怀绎放开澄雪,将全身僵硬的窦谓慢慢按回椅子,“是啊,窦都统做了我的人,我自然不再追究窦都统啊,但是我没说不追究别人。”
傅怀绎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陶老,陶老却看了窦谓一眼道:“窦都统原来成了少督军的人啊?我该恭喜窦都统前途无量。”
窦谓闻言吓得又要站起赔罪,傅怀绎却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良禽择木而栖,陶老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陶老望着傅怀绎的双眸,只觉得他此刻眸光幽深,让人完全看不出真假。
他如此挑破自己的把柄,是因为证据不足所以对自己的试探?或者是想以此换取自己对他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