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安回身看着苏锦锦，低低地‘嗯’了一声：“阿锦，自我知道自己不是杨家的人之后，我就不断地回想起小时的事。
我想起小时苏氏对我的虐待和不喜，我当时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抑或者是我不够好，所以……她才那么讨厌我。”
他声音带着几许苦涩和艰难，苏锦锦没有打断他，他愿意说出来，总比埋在心里要好。
杨景安深吸口气才继续：“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用功，就是想让苏氏知道我是个勤奋好学之人，是个乖巧听话之人。
然而从小到大，不管我怎么做，所换来的都是无休止的折辱，我一直想不明白，然而直到今日，这一切才终于有了原因。”
苏锦锦的手被他攥得很紧，她知道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埋了很久了。
苏氏于他而言，已是一股执念，这股执念从小到大，深埋在他心里，早已生根发芽。
“阿锦，若她不是我的母亲，那我所做的一切，当初竭尽全力去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景安的声音茫然且空洞，似乎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苏锦锦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杨景安直到感受到她的力度时，他那平日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才恍然沾染上了些许色彩。
他偏过头看着她，在黑暗中，他的眼神，头一次比夜色还要漆黑，里面仿佛空洞无物，什么都没有留下。
苏锦锦不由得靠近了些，想让他能看清她，想让他能确认她就在这，就在他旁边。
“杨景安，我在这里。”
她声音坚定，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量，如同黑夜乍破天光，在漆黑之处划出一道罅隙。
“嗯，我知道。”
杨景安低声回应着她，头也朝她靠近了些。
苏锦锦眼瞧着他几乎都要贴到她的枕头上来了，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拉得极近，而她也看得出来，在他的眼睛里，终于再次出现了她。
杨景安看着她道：“阿锦，你知道吗，如果没有苏氏，我可能不会成为如今的我。”
她的手被他握得有些疼，但她并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他现在需要靠她，才能体会到存在的当下一切，才能确认今夕何年，才能确认那苏氏，已经不再支配着他了。
他望着她问：“我……是不是应该要多谢苏氏当年做的一切？”
苏锦锦怔愣了下，转而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他这是钻牛角尖了。
他这分明是认为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一切，苏氏也是他的一大动力。
但如今这动力成了伪命题，这根深埋在他心中的刺，一夕之间，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事情哪能如此来算呢？
她肯定开口：“不是。”
她又伸手，将掌心贴在了他的脸上，帮他驱散了一些夜间的寒凉，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杨景安，不用谢她。”
杨景安看着她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