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太太哪能听劝啊。
这可是她大哥省出来的口粮,是给她的一片心意。
她咋可能拿去喂鸭子。
邓钰见劝不动,便也不劝了。
只叮嘱田香兰,若是她阿奶把米放进灶房,就给收起来,别让她吃。
但邓钰没料到祁老太太这般固执。
这日之后,接连两日每餐蒸好的白米饭她愣是一口也不吃。
非要自个儿把藏起来的粟米拿出来,煮上一小碗自己吃。
就连祁子东都劝她,“阿奶,这米太粗,您就别吃了,坏肚子。”
祁老太太说:“如今多少缺粮,这米咋能浪费!你们是没瞧见,如今家家户户能吃上这种米都算好的,好些人甚至连米都吃不上,只能吃野菜糊糊,甚至啃树皮!”
祁子南扒拉着饭,满不在意地说:“那不是村里还派粥呢嘛,咋会吃不上米。”
祁子西知道他阿奶年前病得重,这大半年身子骨好不容易才养好,也不赞同她老吃这样的米,“阿奶,这米的确不兴吃,您还是——”
‘啪!’
祁老太太忽然冷着脸,重重放下筷子。
“你们如今吃得好,整日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吃,却不知你们万般嫌弃的这种米,还是别人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口粮!好些人吃不上米,日日挨饿,就算是这种粗米也万般珍贵!你们啥也不懂!”
她激动地把话说完,菜也不夹了,直接端着碗粟米饭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祁老太太向来脾气好,大伙很少见她发这样大的火气,各个面面相觑。
祁子西摸摸脑袋,“娘,是不是我说错啥了,惹阿奶不高兴......”
几个小子心里头有些愧疚,寻思是不是对阿奶说那番话不太合适。
邓钰说:“你们说的没错,你们阿奶的想法也没有错,如今灾荒,粮食本就弥足珍贵,咱吃着白米饭,把粟米拿去喂鸭子,殊不知对于那些只能吃野菜糊糊的人家来说,粟米也十分珍贵。”
祁燕点头道:“前日娘回了一趟北理村,去了大舅家,我听娘说那袋米是大舅家好几日的口粮,大舅全都拿出来送给娘了,怪不得娘舍不得不吃。”
阿?竟是大舅爷送给阿奶的米。
祁子西不知道这米是这么来的,他方才真不该那么和阿奶说话,“娘,咋办啊,要不咱三兄弟去和阿奶道个歉吧?”
这件事情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
主要的根源还是出在粮食上。
“没事儿,一会娘去与你们阿奶说,别担心了。”
大伙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祁老太太屋里还是静悄悄的。
邓钰上去敲了门。
祁老太太还以为是祁燕,出声道:“燕儿,娘没事儿,不用管我。”
邓钰清了清嗓子,“娘,是我。”
她听到屋子里传来迈步的声音,下一秒祁老太太就把门给打开了。
她注意到祁老太太脸色有些发白,额上莫名还出了不少汗。
她往屋子里瞟了一眼,桌上放着一块空碗。
那碗粟米已经被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