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钰把租借的铜板递过去,不好意思地说:“里正,明儿怕是还要借一天儿。”她估摸着她三叔做的板车明日才能完工,明天傍晚等老大下工,让他去四团村拉回来。
里正把铜板搁在掌心颠了颠,塞进裤腰里,“没事儿,这几日牛车空着也就空着,东子娘,你需要就让祁二小子来拉就是。”
村子里也不是日日有人要去镇上,坐一趟牛车要一文钱,若是租下一整天儿则要八个铜板,没有重物要搬运的情况,村民们宁愿徒步走去,也不过才半个时辰而已。
这几日祁家连着三日都来借牛车,他在家里待着就足足挣了二十四个铜板,够买好几斤粮食了,他自然是乐意把牛车租借给东子娘。
邓钰还饿着肚子,就不和里正客套,给了钱就从里正家里出来。
大约是饭后时间,村里道上没几个人影儿。
邓钰腰酸背疼,觉得哪哪都酸痛。
她一面抻着胳膊,一面往家走。
远远听到一阵儿叫骂声。
一开始听不清骂的什么,后面走近了,这才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声争吵。
“我放着家里头好好宽敞的大屋子不住,跑过来与你们一大家子挤着,我还要谢谢你们是不?”
“是,你娘是每日都做好饭让我吃着,难不成我没来的时候,你家不吃饭?你娘也从不做饭?我给你们一家子洗衣裳干农活,还补贴了嫁妆,敢情是上你们家扶贫来了?”
邓钰急着回家吃饭,本不愿八卦。
但这声音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熟悉。
她抬头望过去。
好家伙。
声音传出来的那户,不正是李殷氏家?
邓钰顿时来劲了,悄悄站在墙头听了一会。
听声儿好像是殷小雅。
没有听到李殷氏的声音,不知道是被吼傻了还是啥的。
只有李二虎的一人在与殷小雅争辩着。
“我娘哪里对不住你,她辛辛苦苦照顾你许久,到头来你说出这般话,到底是寒了她的心。”
“你娘的死与我们有何干系,她自个儿摔的,这你也能怪我们李家头上,好生不讲道理。”
“若不是你们着急非要我赶快搬过来住着,我娘能一个人在家中摔了也没个人照应?”殷小雅并没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只不过李家这般推卸责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在让人心寒。
她娘独自在家中摔了一跤,若是能被及时发现,送去医馆,也不至于丧命。
她知道是她这个做闺女的不孝顺,没有陪伴在老母亲身边尽到孝道。若是早知道这种结果,说啥她也不会听信媒人那般说辞改嫁人家,定是会好好陪在她娘身边。
如今说啥也没用了,她娘已经去了,只不过着实是没想到李家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撇得如此清楚。
偷摸站在墙角的邓钰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阳承弼这个下头男,狗改不了吃屎,果真还是这般令人作呕。
和一个刚丧母的人争论什么,这种时候不得好好安慰一番。
活该他当一辈子老光棍,哪家女子嫁进他家,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