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雀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眼神有些涣散。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叫住林尧,就是看着他走出去了,脸上的表情瞧着冷得很,一时间心里便突然慌了起来,也没过脑子就开了口。
陆云雀不太喜欢昏暗的小房间,即使家里的书房再小,陆云雀也得在墙上开一面大窗户,太暗的房间总让她觉得有些心慌压抑,这是自小带的毛病,阿爷过世后就更严重了些。
不过一会,范海就带着一张口录书来了,上面写着刚刚林尧和陆云雀两人的对话,陆云雀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缺漏后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牙人莫要惊慌,我看这新来的林县丞是个负责的,在请你来之前,那状纸都看了起码五遍,若是换做其他人,哪有这么细致,且不仅是传唤了你,那戴家老爷也被传唤了,你想想,以前谁会去找那些老爷的麻烦啊,别的不说,就前几年邱婆子的事情你还不了解吗,你就放宽心吧....”范海一边把陆云雀带出县衙,一边开口劝慰着陆云雀。
陆云雀知道他是在宽自己的心,但此刻是真的不想说话了,故此也没让他送多远,出了县衙们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独自回家了。
今日天气颇好,陆云雀一人走在路上却没感受到暖意。
自己做了两年左右的庄宅牙人了,先前也遇到过麻烦,但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或者说整个永修县的庄宅牙人行当,一年也出不了几件这样的事情,陆云雀自问平日做人做事也算过得去,不知为什么,今年连连遇到糟心的事情,真是晦气得不行。
“云雀”
陆云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原来是张家三婶从一条小巷里出来,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三婶儿”,陆云雀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张家三婶儿快步走到陆云雀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左右打量了一遍,确认没什么事情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样子没受什么皮肉苦头。”
“我说你呀”,张家三婶伸手点了点陆云雀的额头,“你这小丫头怎么老是惹上这些麻烦事儿呢,别的牙人半辈子遇不到的事儿都让你赶上了。”
“三婶儿...”,陆云雀抬手摸了摸额头,瘪瘪嘴,有些委屈的开口叫了声。
“别一副委屈象,走,先跟我回家再说,你张三叔今日有事儿不回来了,我把饭做好了,你和我一起吃午食吧,正好也把你这些事儿给我好好说道说道。”张家三婶拉起陆云雀就往她家走去。
陆云雀看见张家三婶儿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心里的委屈顿时就都出来了,一路上默默摸了两三次眼泪,也没问张家三婶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还在街上。
后来陆云雀才知道,那日张家三婶儿上午正和别人在酒肆谈着生意呢,突然听见旁边一个酒客说今日见两个衙役带着个小娘子进了衙门,想必是这小娘子惹了什么事儿,张家三婶儿也没留意他们,仍和客人谈着生意,只是那两人的话偶尔漏了过来,张家三婶儿忽然听见了陆牙人什么的,这再仔细一听,不就是陆云雀吗,这下也没心思谈生意了,和那客人又聊了会儿便借着有事儿走了出去,等客人走后才有折回来仔细的询问了一番那两个酒客。
这一问下来,张家三婶儿就知道陆云雀是惹上事儿了,连忙往县衙跑去,但那个时候陆云雀正在小黑屋待着呢,哪能让你去见人啊,张家三婶在外面转了好几圈,其他衙役是认得她的,便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又说陆云雀多半还得耗一会儿,劝张家三婶儿回家去等,张家三婶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看这天色也要到用午食的时候了,陆云雀一早被唤过来,肯定没做午食,自己先回去把午食做好了再来等不是更好,巧的是正好在去的路上就遇到了陆云雀,也省的跑一趟了。
陆云雀跟着张家三婶儿回了家,洗好手后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张家三婶儿从厨房里把饭菜一盘盘的端出来,陆云雀好几次想起身去帮忙,都被张家三婶儿叫住了。
“先别想别的事儿,折腾了这半天想必也饿了,把午食先用了再说其他的事儿,还记得以前三婶儿给你说的那些不,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亏待了什么都不能亏待了肚子。”张家三婶儿一边说着一边给陆云雀盛了碗米饭上来,张家三婶儿一直吃不惯面食,故此家里也都是以粟米为主食的。
陆云雀接过饭碗,一双眼红红的,做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知是真的折腾久了,还是见到张家三婶儿心里宽慰了些,陆云雀这顿饭倒是吃得颇香,还加了第二碗。
吃完饭后张家三婶儿沏了壶果茶来喝,说是外域商人带进来的,喝了消食,陆云雀尝了尝也没觉得多好喝,只是多了点酸涩味道罢了。
“行了,吃饱喝足了就来说说你的事儿吧。”张家三婶儿坐到陆云雀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果茶,开口问道。
陆云雀便把事情来来去去都给张家三婶儿讲了个明白,戴家老爷和自己的那番对话也讲了。
张家三婶儿从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就一直皱着眉头,几次想开口都停住了,等着陆云雀继续讲下去,等到听完后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
“这事儿吧,你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我知道”,陆云雀点点头,“总归是有些对不住那李家郎君,他那么信任我。”
“他也有责任,你也有责任。”张家三婶看着陆云雀,神色严肃了起来,“这事儿算是给你上了一课,这就是两个没脑子的人遇到一起了,你们不倒霉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