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几句家常,程初芍才隐约明白过来太子妃的用意。
原来,这位李太妃虽然没有亲生儿子可以奉养她,但人家有个贴心的女儿福宁长公主。女婿虽然不大争气,如今却也在宗正寺里当差,两夫妻在宗室里头还算是有点影响力的。
福宁长公主没有端平长公主的能耐,嫁的夫婿也不如后者,跟皇帝更是不大亲近,又没有亲兄弟,所以向来乖驯听话,因此反倒被皇帝另眼相看,宗室里的事很多都喜欢找黄驸马办。
只看太子妃和她们的相处模式就能猜出,她们很是熟稔。再联想到先前太子妃主动孝敬她们的事,以及和贵妃的做事风格,程初芍很自然地得出一个结论。
以李太妃为首的太妃们大多不想沾惹朝堂争斗,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宋皇后去后,后宫不免有些乌烟瘴气,宫权被几个高位妃子瓜分,和贵妃又不是心胸宽广、有眼界的聪明人,多半没把这群太妃放在眼里,待遇上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几年前,太子妃初入宫闱,手中无权,夫君还是个病秧子,处境实在不算好。但她硬是熬了下来,还想到了把太妃们变作盟友的法子,程初芍实在没法不敬佩。
换了她是这群太妃,被和贵妃等人磋磨数年,好不容易来个好说话的太子妃,名义上就是今后的后宫女主人。不说刻意讨好,与之交好肯定是不会错的。
程初芍很快意识到,太子妃这几年的经营卓有成效。
因为,李太妃虚晃几招过后,一针见血地问起了她额头上的伤,态度自然,一副刚刚才发现的模样。
牌桌上的动作齐齐一滞,数道或好奇或镇定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程初芍。
程初芍看了眼太子妃,言简意赅将今日发生之事道出。
宋瑗见李太妃生得和气,说话也和气,又嫌程初芍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便也大着胆子补充了几句细节,如当时和贵妃歩辇和她们之间距离,那金簪飞到程初芍面门上的神奇轨迹,等等。
李太妃听完,脸上不动声色,程初芍却隐约察觉到对方气场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个太妃唏嘘着打破沉默:“如今这光景,我倒是想起先帝时的宸贵妃来了。当年宸贵妃的一只狗儿走失了,正巧那日罗嫔的家人进宫来见,宸贵妃的宫人竟以她们身上沾了根狗毛的理由将人给打了。不过,罗嫔家境平平,母亲也只是个六品诰命,宸贵妃才敢这般。小妃嫔她敢随意打杀,可同等品级的外命妇,她还没这个胆子~”
李太妃冷笑:“想要做宸贵妃?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另一个太妃笑说:“老姐姐何必动气?左右宸贵妃的下场可比不上咱们,有人愿意做那样儿的,咱们何必替她心急呢?”
“老娘娘说的是,咱们只顾好自己便够了……嘿,胡啦,混一色!”
太子妃眉开眼笑道:“老娘娘,咱们这顿罚可算罚过了?”
李太妃失笑,摇头摆手:“那可不算。说好了一圈,就得打满一圈,少一局都不算数。再说了,我许久不跟年轻小姑娘说话了,合该厚着脸皮让她们陪我老婆子排遣下寂寞才是。”
也不知是太妃们都让着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天生就手气旺,这一坐下去竟连着坐了几回庄,叫李太妃定下的一圈小目标迟迟无法达成。
最后,还是李太妃急了,亲自出手“赶人”,程初芍才得以从陌生女性长辈的灵魂质问式关心中脱身,跟着太子妃离开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