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长房媳妇黄氏为人处事方面还好些,可惜,黄氏这几年身子不好,无法主持家务,更是难以出门见客,都说是在熬日子罢了。三房又长年在外任上,故而,周家这一代管家权已旁落二房。
当初周氏刚去,薛氏就传出那些话,害得她灰头土脸,俨然成了个恶婆婆。为了宋珩宋瑗两兄妹,她也不能断了这门亲,只能不着痕迹地反驳回去。
后来两家关系在黄氏转圜下有所缓和,才没过多久,薛氏又跳出来作妖,竟是要给刚守完一年妻丧的宋修德做媒,女方便是周家的某个堂亲,依稀还是今日来访的周瑾的亲姑姑。
其实这事也不算罕见,两家既结姻亲,自然是想要百年之好。若女方不幸早亡,那么,从女家再选个亲姐妹或堂姐妹嫁过去做填房就很合适了。
在更久远的过去,公侯贵族们嫁女儿还会附赠一堆媵妾,这些媵妾主要来自新嫁娘的庶出姐妹、和其他出身更低的官家女子。
然而,薛氏的做法很不讲究,不是先两家通气,再把姑娘领过来给男家长辈相看,而是直接把人带来,看完了才提出结亲之意,甚至还偷偷安排了那姑娘和宋修德的一次“邂逅”。
老夫人本对那姑娘并无恶感,却因“邂逅”事件大倒胃口,更对薛氏深恶痛绝。为防薛氏再闹幺蛾子,她索性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就挑了个出身一般的郑氏给宋修德做填房,以绝了薛氏的念想。
想不到,时隔多年,薛氏居然还没死心,愈挫愈勇,更打起了宋珩的主意!
“要老奴说,您就是太委婉了。上回,周家二太太提起那话头时,您没明确表态,她可能就当做您默认了。所以,今儿才把姑娘们带过来给您相看。好歹,这次比上次合规矩了些,两位周姑娘也没有那‘邂逅’的机会。”桂嬷嬷笑道。
老夫人撇嘴:“怎么没有?你没看她几次三番提出要去春晖院瞧珩儿么?我要是松了口,保准她下句话就是把两个丫头带上!”
“老夫人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自然不会给周二太太这个机会。”
“哼!这个薛氏,要不是她女儿早都出嫁了,这种事她怎么会便宜三房?早几年,珩儿还在边关那会,她就跟我提过两回结亲的事,当时她的小女儿还没定亲呢。我懒得搭理她,她倒是半点不以为耻……”
老夫人嘟囔了几句,又问:“今日程氏和两个姑娘都做了什么?我怎么瞧着她回去时脸色有些古怪,还有瑗儿,她看着也不大对劲。”
当时伺候的婢女便来回话,听完后,老夫人脸色也变得像程初芍二人一样复杂难言了。
“周家是怎么回事?从前周氏可不讲究这套,这一代怎么都迂腐起来了?”
桂嬷嬷犹豫了下,道:“坊间有些传闻,说是周家二爷管着鹿鸣书院,对里头的女学颇有微词。但因着女学是昔年皇后娘娘做主创办的,陛下也一直对此赞赏有加,周二爷才不敢多说什么。不过,但凡周二爷要给女学生上课,总是要比对男学生更严苛三分。平阳伯府的四姑娘,去年似乎就和周二爷闹过一次,最后还在辩诗中胜过他。那之后,周二爷对女学生们更不假辞色了……”
老夫人恍然大悟。
敢情这周循是个迂腐书生,见不得女子多学一个字。他这样的人,自然不许亲女儿周娴看女训之外的书。至于周瑾,没准她的父亲也跟周循是一丘之貉。
她嫌弃地挥了挥手:“既如此,周家姑娘更不能娶了。娶妻不贤毁三代,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哪里能指望她教养子女?难不成生了就只管吃喝,男儿教养全交给书院先生,女子则全不教养?简直荒唐!”
桂嬷嬷咦了一声:“这么说,老夫人莫非真在考虑大少夫人的事?老奴瞧着,大公子对大少夫人似乎还是有点上心的。”
“嗤~我替宋琢那几个混小子先打算着不行么?”老夫人赏她一记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