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耐烦道:“你既忙得昏头转向,隔了这么多日才知情,也大可不必在今日我这儿关怀。”登时便没了兴致,筷子一放就准备起身走人。
罗氏忙出面打圆场:“母亲,大嫂怕是忙昏头了,才说错了话。大少夫人和九姑娘姑嫂情深,哪里有什么龃龉呀?这不,前儿还联袂去给老夫人解闷呢。定是那些个下人听风便是雨,到处搬弄是非,非议主子。”
“大嫂啊,不是我说你,这般下人合该好好敲打才是。你可是咱们家的宗妇,怎能被这帮刁奴轻易哄了去?大少夫人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到底还是你的媳妇。如今平阳伯夫人鞭长难及,可不得要大嫂你多多盯着点?”金氏也掺和进来。
老夫人心情更差了。
“若要打嘴仗,出了这个门自己慢慢打去,别在这儿叭叭叭的,吵得人心烦。”
郑氏脸色涨红,嗫嚅着没说话。
屏风外的觥筹交错声也停了下来,一时间,场面颇为尴尬。
这时,宋瑜突然笑吟吟举着酒杯进来,冲老夫人行了个揖礼。
“祖母,今日是飞龙在天的吉日,孙儿想敬您一杯雄黄酒,盼着您老身体安康,寿比龙祖,保佑孙儿平平安安,日进斗金~”
几个孙子里头,除了宋珩这个长孙外,老夫人看得最顺眼的就要属三房这个嘴甜的小鬼头了。
她缓和了脸色,笑骂了句“好个唯利是图的小子”,便吃了宋瑜敬的这杯酒。
其他孙辈也纷纷效仿,上前来挨个朝老夫人敬酒,吉祥话一连串地往外蹦,听得程初芍有点恍惚,差点以为这是老夫人的寿宴现场。
程初芍暗道,宋瑜这条小狐狸果然极懂眼色,竟然主动跳出来化解僵局,还真是个经商的人才。
不过,因为来了这么一出,她也隐约看出了点东西。
在这种毫无准备、突如其来的情况下,看似木讷的二房庶子庶女居然表现得还不赖,其中两人嘴皮子还特别利索,说出的吉祥话比其他人都更新鲜有趣,逗得老夫人开怀不少,也忘了方才的小插曲。
这时,却有人笑得眉眼弯弯来敬程初芍酒。
宋璎故意咬着字眼,喊了声大嫂:“听说近日来大嫂在苦学医术,为了练手还亲自替底下人揉肩捏腿,精神着实可嘉。我也敬大嫂一杯,只愿大哥哥平安康健,早日恢复。”
金氏马上配合地倒抽一口凉气:“什么?竟有此事?大少夫人怎么会这般自甘下贱?樱儿,你可别学了以讹传讹的坏毛病去!仔细你的皮~”
宋璎瞥了眼还被孙子们围在中间乐淘淘的老夫人,撇撇嘴道:“娘,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您问大嫂呀~”
程初芍有点无语。
她就说,这对母女分明跟她不对付,刚刚金氏怎么会主动为她解围?
如今想来,她那后半句话才是重点,指桑骂槐地说她家教不好,平阳伯夫人没教好她,要郑氏这个婆婆来管呢。
余光里,郑氏神色晦暗难明。
程初芍只能挤出个比金氏更夸张的震惊表情。
“什么?三婶何出此言?我只不过见老夫人为着府里苦心筹谋,劳心劳力,食不能寐,故而想学点微末技艺,帮她老人家解决失眠之苦罢了。我这么做,怎么就算是自甘下贱了呢?三婶,你这么说,真是太伤人了,呜呜呜~”
说着,还假模假样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动作有些粗鲁,直接就给擦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