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总算露出点满意之色,只是见她紧咬下唇的倔强模样,嘴边的话便要咽回去。
这时,太阳穴忽然一抽抽的疼,刺激着老夫人下了决心。
她叹了口气:“没错,礼不可废。她往日再有错处,如今也是你的长嫂。咱们这样的人家,除非她再犯大错,否则不能轻言休离。你就是再不喜她,也得做足面上功夫。你是个聪明孩子,既明白自己错在哪,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似你这般喜怒形于色,将来去了婆家,又如何与那些人相处得来?”
宋瑗脸上一红:“孙女还小呢,您怎么就说起这些来了?”
“还小?你都十一了,年底再过了生辰就十二了。只可惜,现在不适合……”
宋瑗似乎看到一丝曙光,试图借此转移话题,省得祖母再在程初芍的事情上挑她的刺,便嘟嘴抗议:“祖母,琼姐姐今年都十五啦,还有三四五六七八姐她们在我前头,哪里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您要是再说,我可要走了!”
老夫人却不听她胡搅蛮缠:“她们如何能跟你比?唉,你这性子真是像极了你母亲,还有这小模样,比你长兄更似她三分……”
宋瑗一听这话,便马上沉默下来。
果然,老夫人神色悠远,俨然陷入了对旧时光的缅怀。
“当年你母亲进门时,你祖父虽新封了这个爵位,听得满门荣耀,可那会儿边关连年打仗,我是经常三五年的见不着他一面。你姑姑进宫去了,你父亲三兄弟也没一个省心的,偌大的国公府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孤零零的过。唯有你母亲和我还有几句话说,只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那么几年,她就撒手去了……”
宋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祖母讲跟生母有关的旧事,情绪依旧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
不料,老夫人并没有长篇大论地讲早逝的大儿媳有多好,而是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你也不小了,如今的母亲待你们兄妹如何,你也都看在眼里。说句公道话,她待你们不能算差,却也决不可能像你生母那样掏心窝地为你们着想。旁的不说,你只看这三个月来她所作所为便是。”
“瞒着众人抄经茹素,可她也知道自己瞒不过我,这般举动八成也是做给我看的。倒是有心,可也没见她往春晖院走动过几次。哼,都精明着呢,怕沾上官司一身腥。”
“如今你长兄虽然有所好转,却也难保日后如何。再者,这几年恐怕都是多事之秋,如今确实不是替你说亲的好时候,否则……过上几年,等你及笄了再说婆家,也更合规矩些。到时,我还不知道人在不在呢,议亲这事就只可能落到两人手里。一个是你母亲,再一个便是程氏了。不管从哪个层面来看,你都不该绝了自己后路。往日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恩?”
宋瑗眼圈一红,哽声道:“孙女不嫁人就是,祖母别说这些丧气话。”
老夫人揉了揉不住抽痛的太阳穴,无奈道:“老了就是老了,人老了都要死的,这有什么好忌讳的?祖母倒不怕自己活不到你出嫁那天,只怕到了那日……”
老夫人微微一叹,掩下话头。
“总之,不论是你那长嫂也好,你母亲也好,你两个婶母和堂姐妹也好,和她们往来时,你都得多个心眼,别轻易叫人拿了自己的把柄去,也别上赶着得罪人。”
宋瑗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