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回从前那个善良温厚的弟弟。
站在自己面前的，就像是个陌生人。
柳霖坐了下来，满不在乎道：“当然明白。”
“那你可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做。”
他像是难以理解般，看向柳慕吟，“阿姐，你怎么向着那些柳家人？我才是你的亲弟弟。”
“霖儿，你别忘了，你也姓柳，我们的父亲也姓柳！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我们也都是柳家人！”
柳霖轻哼一声，眸色转冷：“从他们眼睁睁，看着我和父亲被孙稷手下带走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柳家人了。”他转向她，带着几分质问之意：“阿姐，他们这样对你，难道你还要帮着他们说话，还要站在他们那一边？柳家欠我们的，永远都还不清！”
“霖儿，我知道你心里恨，你想报仇，我不反对，我也愿意帮你一起完成心愿，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希望你能分辨明白！我不想你成为一个是分不分，善恶不辨的魔鬼！”
柳霖默了默，忽而冷笑反问：“阿姐，在你眼里，我和孙稷一样面目可憎，是不是？”
“霖儿，你怎会如此做想？”她震愕的看着柳霖，心底泛上一种说不上来的疼痛，密密麻麻，像有万千虫蚁在啃咬。
柳霖的脸色很冷，她从未在这个弟弟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神色：“阿姐，人都是会变的，你喜欢的，是从前那个听话乖巧的霖儿，而不是现在这个满心仇恨，行事狠辣无情的柳霖，对吗？”
她突然无言以对。
她是不喜欢现在这个样的他，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自己的弟弟，她最疼爱的小霖儿。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柳霖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闪过无数种复杂情绪，但这些复杂莫变的情绪，柳慕吟并未看到。
“阿姐，你会再一次抛弃我吗？”他低低发问。
她脑袋一团乱，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一定会的。”他扯了扯唇角，心口一阵阵泛着疼痛，他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是，他没得选择，从他喝下孙稷递给自己的那一杯血酒开始，他就没得选择了，他最敬仰最爱重的姐姐，也从那个时候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姐，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我愿意从此在你眼前消失，永远消失……”他探手摸向腰间，取出一样冰冷的物事，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蹲下身，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移到自己的脖颈上：“我救不了自己，只有阿姐能救我，如果我在阿姐眼里，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那就请阿姐大义灭亲，我知道这很艰难，但如果是阿姐，就一定能做到。”
有黏腻温热的鲜血，沿着少年修长的脖颈，缓缓流下，滴落在她素白的裙摆上，她这才恍然回神，一把丢开被柳霖塞进手里的利刃。
哐当一声，短刀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一旁正专心致志享用点心的男孩吓了一跳。
“霖儿，姐姐只是教训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她板着脸，冷声呵斥：“长姐如母，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才要帮你改正身上的恶习，若是换了旁人，我连理都懒得理睬，又怎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和你讲这些道理？”
柳霖眼巴巴看着她，阴沉冷峭的神色褪去，只剩下久违的乖巧：“可是阿姐刚才好凶，你从来都没有那样对我说过话，我心里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