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吟知道,他以为自己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不要担心,怕影响他对战事的判断。
但事实上,并非他想得那般复杂。
是的,她担心南栀,正因为担心,她才劝说他不要派兵追捕,“他要杀南栀早就动手了,其实他何尝不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在选择投奔孙稷还是夫君一事上犹豫不决,若非有南栀作为胁迫,让他有了与我们谈判的底气,他恐怕没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们,夫君这个时候派兵追捕,不但会将南栀置于险地,还会使我们少了一个可靠帮手。”
她分析的句句在理,他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明明此刻最忧心的人是她,最终还要她反过来来劝解自己。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实在过于不称职了些。
“我会救出南栀的。”似乎只有这一句话,能够让她明白自己并不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冷血之人。
“嗯,我相信夫君。”每一次,她都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她的眼睛亮亮的,映着月华,仿若一滩明净澄澈的泉水,可以照耀出这世间所有的魑魅魍魉。
第一次觉得,他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自嘲一笑:“我倒希望,你对我少些信任。”
他的声音很低,一出口就飘散在夜风中,柳慕吟听得不是很清楚,耳边除了风声,便只有火把燃烧的呲呲声,“夫君刚才说了什么?”
他笑笑,同样的话竟然说不出第二遍:“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这次是我疏忽了,从现在开始,让茹娘守着你,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没有拒绝,让茹娘来保护自己,他才能够安心,少些愧疚之意。
终究还是成了他的负累,但就算做个负累,也要做个不那么麻烦的负累。
回到营帐,看着账中的浴桶,桶内的水早已凉透。
原本是心疼南栀日夜操劳,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才决定伺候她沐浴,让她高兴一下,最后却因此,将她置于险境。
但愿那个吴侪,不要太过为难她。
……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柳霖暗自冷笑。
柳知言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以为巴结讨好孙稷,此后便能稳坐家主之位,一生无忧。
这个害了自己一家的罪魁祸首,他怎能放过!
他端起一盘菜肴,嫌弃地将里面的菜倒在地上,“大帅是什么身份,柳知言竟然就只给准备这些难以下咽的饭食,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