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明白，但楚子恒明白。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自信的，骄傲的，唯独面对她时，一种说不上的卑劣感，从便自心底深处源源不断的涌出，让他几乎连头都抬不起。
和她比起来，自己真的是太差劲了。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原以为，离开那个只会趋炎附势的家族，去外面闯**一番，利用毕生所学，为国为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到头来，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好，不但如此，还赔上了几个兄弟的性命，这样自以为是的我，就算被人笑话，也是应该的。”
她理解他的心情，这与她曾经心怀豪情壮志，背上行囊，前往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在人潮涌动的热闹街头，发誓一定要干出一番伟大事业时的心境是一样的。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各种各样难以预料的突发事件，都会让原先的计划脱离轨道。
其实，失败了不可怕，也不丢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更要看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自打来到这个时代后，她就一直在自我审视，如每一个拥有超前思想的现代人一样，她看不惯封建社会的各种陋习，但她很清楚，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整个时代的洪流相对抗，就算不随波逐流，也只能入乡随俗。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她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却可以改变这个时代中，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从小及大，从点到面。
这便是她义无反顾跟随卫廷骁的原因，与其说是命运给了她选择，不如说她选择了命运。
“楚公子，既然你清楚自己的能力，那为什么不把眼光放得低一点，窄一点？你救不了天下之人，何不试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用自己有限的学识，去拯救身边的人，扫尽身边的不平之事，哪怕救赎的只有几个人，也是无量功德。”
这一刻，仿佛天光破晓，楚子恒沉重死寂的心，蓦地见变得轻盈起来，那种没日没夜不停折磨自己的无力感，也骤然消失。
是啊，他可以拯救身边的人，扫尽身边的不平之事，天下的事，自有天下之人操心。
顺其自然，量力而行；随遇而安,自成天趣。
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目光不再躲闪：“柳小姐，我想留下来。”
她不意外，只问：“楚公子可想好了？人这一上辈子，能做选择的机会并不多，今后的路要走怎么走，你一定要想明白，想明白了，才能四平八稳的走下去。”
他浅浅一笑，又是曾经那风流矜贵的世家公子：“想明白了，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英雄，我就是个普通人，只能做点普通的事，小姐若是愿意，哪怕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些端茶送水的小事，也未尝不可。”
她笑着摆手，让楚子恒做自己的小跟班？她可没这么缺德。
“楚公子一身学识，在我身边当个杂役，太暴殄天物了。”
“小姐谬赞，你刚才一番话算是点醒了我，做什么不是做，能在小姐身边当个打下手的杂役，也是一桩幸事，就好比现在，若非小姐提点，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一直在自怨自艾，别说是去救人，恐怕自己都需要人来救。”他发自内心地感概道：“小姐的处世之道，值得我多加学习，所以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留在小姐身边，为小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