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需要这份活儿,你帮帮我,我欠你的人情,将来你有需要,除了杀人放火,我都十倍百倍还给你;
如果这辈子还不够,那就下辈子,我投生到你们家做头牛,我衔环结草再报答你!”
“我家没有牛!”宋毓唇瓣间吐出的话,像井水般冰凌凌的:
“你以后见到我绕路走,就是帮了我大忙。”
说完,他抬腿欲走。
“我跪下来求你了!”
顾宝如嗓音里带了几分哭腔,微微沙哑着,对着他背影,缓缓跪落下去。
夯实的黄土地,不知被多少双脚踩踏过,她膝盖接触地面一刹,溅起薄薄一层灰尘,尘土里染着灼烫的热意,附在她脏兮兮的布裙上。
宋毓微微扭头,余光瞥见她当真跪在了自己身后。
他回过身,俯视着地上的人。
宝如眼眶泛红:“我的脚,再挣不来钱买药敷治,就要溃烂了……我不想做瘸子,求求你了,就这一次,可以吗?”
拒绝的话到了唇边,两片薄唇仿佛被黏住了,怎么也张不开。
宋毓眉峰蹙到一起,侧了侧身,避开她的跪:
“你先起来。”
“你答应我我再起……”
“你……”僵持了片息,宋毓突然泄了气:
算了,只是做个保人。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无奈:
“答应就答应,你赶紧起来,别人瞧见了还以为衙差又在狗仗人势欺压百姓呢!”
见他松了口,顾宝如表情怔忪了下,眼底浮满了欣喜。
急忙扶墙爬起身,她语气恳切:
“谢谢你,我……我真的谢谢你!”
不知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她只有再三道谢。
宋毓不想听她废话,摆摆手打断:
“你在哪里找的活计?先声明,若是什么不正经的活计我可不做,要押钱的也不做。”
宝如抬袖搌了下脸颊上的汗,赶忙解释:
“你放心,是江边宰鱼剥虾的活儿,芳姑没提要押钱,应该是不用的,不过时间有些紧急……”
喉咙被晒得发干,宝如嗓音有些沙哑:
“今晚半夜寅时就得去上工,所以劳烦你了,我寅时前在鱼灯笼那儿等你,可以吗?”
不仅要麻烦他帮忙做保人,还得半夜睡意正酣时就起床,着实有些为难人。
宝如心里惴惴的,像捧了只挣扎乱跳的小鹿,生怕他反悔。
“这么早?”宋毓眉心紧了紧,“每天夜里就得去上工,安……”
话到一半,硬生生被他咬断。
他本想说这安全么,可转念就反应过来,这又关他什么事?便不再多嘴了。
“行。”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下,盯着脚下躲到鞋底里去的影子:
“我记下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顾宝如退后半步,忍着心下的激动,又诚恳对他道了谢: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宋毓:“……”
他斜乜了她一眼,步履匆匆走向了大街,似乎一刻也不想跟她多呆的样子。
目送他离开,顾宝如抬手摁住胸口,感受心跳的加速,望着前方阳光下金灿灿的大街,心里高兴不已:
太好了!明日就能挣上工钱!
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她从今往后能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