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悉地形,顾宝如胡乱地在巷子里四处蹿,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遇到过两次死胡同,立马又原路返回一小段,重新挑另一个方向逃。
终于逃出了那一带,她瘸着腿,横穿过两条热闹的街,躲到一个胡同暗角里,才敢停歇下来。
喘着气息,顾宝如瘫坐在地上,脱掉鞋子,放出被憋得肿胀的脚趾头。
双脚很疼,但比起昨天那种钻心锥骨的剧痛,这点疼痛实在算不了什么。
她默默忍着,擦了擦脸颊上淋漓的汗水,缩在角落里等待。
此时接近晌午,巷子上方无遮无掩,火辣辣的阳光直接照在她头顶,晒得脑袋发烫。
垂眸盯着脚边短短的影子,顾宝如心里忍不住担忧:
不知宋姥姥能不能挡住许贵山那些夫男,他们会不会刁难宋姥姥?
越想,宝如心里就越彷徨不安。
日头在她的焦急煎熬中,慢慢往西移。
从晌午等到金乌西坠,顾宝如才敢走出胡同。
太阳变成了橙红,像只金灿灿的橘子,晚霞铺满了天际。
街上摊贩此刻纷纷开始收摊,行人也行色匆匆往家里赶。
顾宝如扶着墙,艰难辨别着方向,找了许久,找到夜幕将至,终于循着记忆找回了宋姥姥所住的巷子。
她门户很好辨认,门前路边有一颗榕树,枝繁叶茂的,远远就能瞧见。
往榕树左侧的巷子里走十来步,就是宋姥姥的卧房。
顾宝如很小心谨慎,躲在附近观察了许久,才敢露面,悄无声息往她出逃的窗户走。
这个时辰,每家每户都掩上了门,远近大人小孩的声音很是热闹,更显得巷子过道的冷清。
风穿过长长的甬道,顾宝如身体侧靠在墙边,悄悄拉了拉窗角,没能拉动,应该是从里面就闩紧了。
她只好转身,去院门那边。
院门关得严实,但却关不住里面低低的争执声。
顾宝如才靠近,就听见宋姥姥熟悉的嗓音:
“阿毓,她一个人在县里人生地不熟,脚上还有伤……”
“姥姥,别说了!”宋毓低声打断,嗓音里似乎蕴含了几分怒气: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本也不打算久留她,现在她走了,对我们大家都好;
早知道那些夫男消息打听得这么快,今日一早我就该把她轰走……她留下,只会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们能帮的已经够多了,凡事都该量力而行。”
顾宝如怔怔听着,目光黯淡下去,抬到半空的手,始终没有勇气敲落到院门上。
他说得对,她就是个灾星,给他们带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怎么还有脸回来求他们继续收留?
顾宝如慢慢转身,眼睛望着黑茫茫的夜色,心里有些彷徨:
今晚,看来要露宿街头了。
只是孤身一人,腿脚又不便,真敢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地方过夜,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