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对着那说话的侍卫感激一笑,“我不怕死。”
就怕不能死在宫门前!
姜蕊豁出去了。
她这个时候还苟且偷生什么?
她大姐姐已经因着她死了!
她还被白啸口口声声定为主谋。
若当真是谋害王爷的主谋,整个肃顺侯府还有的救?
她这十几年被人庇护着,临了总得还了这恩情,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姐姐背负着这样的名声死,更不能让大哥哥和祖母因着这事儿丢了命。
至于她这条命……
有什么稀罕的。
姜蕊这么磕头,自然惊动了不少人,许多人来瞧热闹。
姜蕊不过喊了二十几声,周围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在宫门口不是人能聚集的地方,这些人都被侍卫们拦在外头,这进宫的主路上,只姜蕊一个人跪着。
人越多,姜蕊的声音越大。
“肃顺侯府三女姜蕊,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原镇远伯世子白啸定下婚约,原以为是天作之合,不想竟因此将整个侯府拉进了万劫不复之地。”姜蕊字字清晰,“白啸他罔顾人伦,迫害庶母,勒死亲妹,狠辣无情,被安王爷发觉之后,又毒害安王爷,诬陷到我大姐姐身上。我大姐姐福泽深厚,洗刷了冤屈,这白啸终于被绳之以法,不想他巧舌如簧,为逃脱罪责,竟指认我是主谋,诬陷我大姐姐名声。”
姜蕊突然说起了案情,周围人都震惊不已,京城百姓都知道安王爷突然暴毙的事儿,但到底是怎么死的,毕竟是王爷,这里头的事儿总不会传扬的家喻户晓,
姜蕊这一说,人们才算是将前后串联起来,再加上听闻今儿个安王府的静庶妃人没了,不止没了,死得还格外惨烈,又是毁容,又是毒酒的……
侍卫们没想到姜蕊能在宫门口就说起这些来,事涉安王爷的毒杀案,这是皇家私·密,怎么能这么尽诉于人前?
顶头的侍卫当先反应过来,上前就要去架姜蕊:“姜姑娘有什么话,去大理寺说。”
刑部就在肃顺侯府隔壁,那位姜小公子又是在刑部当差的,这不适合往刑部送,还是往大理寺送合适。
那侍卫往前一走,姜蕊趁机拽了那侍卫的佩剑。
那侍卫先是一怔,谁也没想到一个弱女子会抬手动了他的佩剑,因而没有防备,倒真让姜蕊给抽出来了。
但姜蕊这一动剑,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两排侍卫“噌”地一下,都将佩剑拔了出来,在宫门口闹事,还抽出了宝剑,这是要做什么?
“大胆姜氏,速速把剑放下!”当先那个被拔了剑的侍卫还算是心软的:“你有冤屈,自去刑部大理寺陈情,在宫门口这样闹,还拔出我的佩剑,是当真不想活命了吗?”
侍卫说完,想到姜蕊刚刚就说过,她是不想活了。
“就算你不想要活了,那你们府里的人也一并都要跟着你陪葬不成?”侍卫劝她。
姜蕊这种姑娘,一瞧就是平日里连个杀猪刀都拿不起来的,这样的小姑娘,就是佩剑在她手里,她也干不了什么,若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把佩剑放下,还能有一条活路。
瞧着她这样,也是真被逼急了。
如今京城里人们讨论的,都是许大都督府,镇远伯府,肃顺侯府,安王府这点儿事儿,这姑娘里里外外被牵累进去,又被白啸指认成主谋,一时乱了心智,发起疯来,也是可能的。
但那侍卫没料到的是,姜蕊拔剑根本就不是为了冲着别人,而是为了冲着自己。
那侍卫这厢劝说的话才落了地,就见姜蕊提了剑往自己的脸上凑。
小姑娘的皮肤娇·嫩,吹弹可破,这么一碰上去,就血流如注,白嫩嫩的脸颊上,好大一口子。
这一下,惊呆了所有人。
姜蕊看着落在青石砖上的血迹,将手中的剑还了那侍卫,抿着嘴笑了:“我们姜家女,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我大姐姐温柔谦和,在安王府这些年,人人都要称赞她一句温柔良善,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可就是我大姐姐这样的人,被白啸诬陷毒害王爷,好容易死里逃生,辛辛苦苦地操办完安王爷的丧事,还没功夫喘口气,就又被兜头兜脸地洒了一盆脏水!”
“我大姐姐为了自证清白,饮了毒不算,连脸都要毁了!女儿家的脸何其重要,可就是有人硬逼着我大姐姐毁了她的脸!让她死都不能死得干净体面!”
姜蕊就顶着那血淋淋的脸,站在宫门前,环视周围:“我今儿个站在这儿,不为着别的,就为了给我大姐姐讨一个公道。”
姜蕊看着那两排侍卫:“你们都问我是不是不想活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不愿意活着?但……”
“若这是个可以随意凭白污蔑人,逼死了一个温柔良善的女子不算,还要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的人世间;我明知她所受冤屈,却不能替她洗刷的人世间……”姜蕊苦笑:“那我还活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