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六月初六,皇帝正式登基加冕,普天同庆!
三个月后,贤妃成怡产下一子。
窕阳宫,寂寂深夜中一声凄厉的哭喊惊飞了梧桐枝上的宿鸟。
弦月冷辉洒落进来,惊醒了呆坐地上满面泪痕的丽人儿。她沿着投射进来的细长影子缓缓抬头,望到来人的面容后,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双腿,痛哭哀诉:“圣上,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来人拨开她的手,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朕来见你最后一面。”
凄楚哀怨的美人膝行到他跟前,“圣上,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求你开恩把他还给我吧!”
“他本来就不该属于你!”
“你,你太无情了!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你是怎样待我的?你让我成家家破人亡,将我丢入冷宫不闻不问,如今又抢走我的孩子,让我们骨肉分离。你好狠的心!”
“成乾这等叛逆,反而落得镇国公的美名,你能生下这个孩子。不觉得朕待你们成家已是格外开恩?”
“开恩?”美人仰天大笑。
“别以为朕不知道成乾的底细。他先是撺掇怀王谋反,再勾结楚中天,笼络大权,甚至将黑手伸向内宫,企图拉拢王迁安,从而掌控先皇的一举一动,威逼利诱不成,迫得王迁安服牵机毒自尽。最后他得知先皇已至弥留之际,转而与楚中天倒戈相向,想扶持朕,再架空朕为傀儡。等你产下幼子立为新帝,这天下便可轻易改姓成!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难道他不知‘留子去母’之典。”
成怡惊惧,“你还要杀我?你害死我爹还不够!我无论如何都不信我爹是战死疆场,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何况那一战敌我悬殊,若没有必胜的把握你根本不会亲征。你只是以此为借口,收服天下人心,也借机除掉我爹。我说的对吧?”
“你怎么说都已无关紧要。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你们成氏一族的荣耀,以及你儿子念儿的名誉。”
成怡悲泣,“念儿,我的念儿!赵巽,你好狠辣,你我青梅竹马,如今你将我逼入绝境,竟不留半点余地,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赵巽只是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成家的罪就让我一人背负吧。我只求你照顾好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放心,我会给他寻个最好的去处。”赵巽转身走了,始终未再看她一眼。
成怡呆呆凝望他冰冷的背影消失在浓重的墨色中,夜风萧瑟,树影斑驳。这窕阳宫中栽满了梧桐,而她终究没变成凤凰,甚至连只雀鸟都不如!当初对那个人的一句嘲弄,竟成了自己的写照,她禁不住大笑,笑到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哭号。
不多久,侍奉窕阳宫的宫娥锦儿惊呼一声:“贤妃娘娘悬梁自尽了!”
燕宁宫里住的虽是太后,却再不复往日的繁荣,眼下已是门庭冷落宾客稀。
是谁走进了久不开启的门扉?
苏梓仪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曾经牵动她心弦的声音,如今震得她心坎都是一颤一颤。“我的日子到了吗?”她笑问。
“你虽然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但毕竟养育了我二十年,这份恩我无以为报,所以我不
会伤害你,我要让你用余生忏悔你犯下的罪过。”
“对于我,生与死已经没什么分别了。我本以为拥有更多、掌握更多,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我辛苦一生,耗尽心血,到头来两手空空,连唯一真正属于我的女儿也失去了。我自以为算计了别人,可回头才发现被命运算计的其实是我,如果是报应,落在我身上就是,为何要应在我女儿身上?若早知今日,当初我绝不会那般选择。”她忍不住落泪。
“父皇曾说:萨克图摩汗败在自己的野心和贪欲;十三王虽聪明绝顶,心机深沉,但太过自负;成乾根本不值一提,狂妄自大;而最有资格赢的楚中天,偏偏运气最差。
这场局中究竟谁才是赢家?父皇虽打败了所有人,却输掉了性命,赔上了一生;楚中天筹谋半世,落得个疯癫;十三叔费心盘算,却发现唯一信任的人才是一直欺骗他的人;而我,赢得了天下,却求不得挚爱。世事果真够讽刺!”赵巽苦笑。
“世人皆言蜀道难,可蜀道再难,难不过崎岖世途;蜀道再险,险不过虎狼人心。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一个人不要害怕,也不要回头。”
“母后。”他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
“走吧……”
后史册载:坤元二十六年二月,昭仁帝驾崩,太子赵巽即位,亲率大军西征。同年六月加冕,为圣轩帝,定国号轩元。圣轩帝登基三载,灭哈拉汗。在位期间多次亲征,平西域诸国,减免赋税,发展民生,开创轩元盛世,功业辉煌。轩元二年末,册立年幼的长子为太子,享年五十二岁。
关于圣轩帝后世众说纷纭,其中一则野史载:圣轩帝修筑“仙阙”,有谪仙降临,帝偶遇之,从此倾心;迷恋神女,情思恍惚;终生寻求,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