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萱疑道:“这又是为何?难道爹爹那时已料知即将遭遇不测?”
“老爷什么都没与我说,但是我隐隐觉得老爷应当有预感,那段日子他心事重重,总是愁眉不展,有时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我想他一定知道有事要发生。其实老爷自从走了一趟邯郸大名府,回来之后就不大对。现在想想他一定是怕我也遭难,所以才不让我回乡定居。”
“大名府?那您可知我爹去做什么,又遇到了什么事?”凌萱又问。
“我记得老爷只说有公务,回来什么都没说。”李福摇头道。
柳凌萱猜想爹的这件案子一定与大名府有关,不知他在大名府遭遇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可惜时过境迁,现在去只怕已寻不到任何踪迹了,又问李福,“福伯,您当时为何突然要走?”
李福叹了口气,轻抚李皓的小脑袋,“都是因为这苦命的孩子。他的一双爹娘在那时突然意外身亡,只撇下这孤苦伶仃的孩儿。我只好回乡照看才十二岁的他,每年他爹娘的祭日也领他拜一拜。”
柳凌萱见李皓很是凄伤,暗叹:这天下间处处都有可怜人!她忽地想起李皓所言,又问:“福伯,我听李皓说您这里有我的一副画像?”
李福劈头照李皓甩了一巴掌,责道:“你个鬼灵精,又不听话!有没有出去乱说?”
李皓揉着脑袋,辩解道:“我哪有!我可没告诉过任何人,除了这位仙女姐姐。”
“那就好。看来这是注定的机缘。萱儿,我这确实有一副画像,可那画中的人不是你,是你母亲。”李福说着关好门窗就去翻箱底找那幅画。
柳凌萱心头一震,母亲?她可从来没见过母亲,记得幼时曾央求擅长丹青的爹爹做一副娘亲的肖像,谁知爹爹百般推却了。那时她还小,不懂其中的缘故,这桩事却成了她心底的一个遗憾,长长久久记着。
李福取出一个盒子,小心打开。柳凌萱见那匣子十分考究,外层是樟木,中间是楠木,里层是相思木,里头是一副用细腻丝绸包裹着的卷轴。
李福展开画卷,只见画中是一个清丽柔媚的少女俏立在月下梅林,她穿一件粉色罩头斗篷,亭亭玉立,在红梅中若隐若现;面上覆着薄纱,隐约现出绝世容光。月色清浅,红梅灼灼。她目光恬淡中似乎又蕴含着婉约柔情,却不知是因为看见什么,才有这惊艳的一回眸。
李皓早凑了过来,仔细端详一番画像,又看看凌萱,说道:“要说仙女姐姐不是从这画里出来的,我可不信。不过,姐姐的神情好似与画里不大一样,我却说不出来。”
李福道:“小萱儿与倾鸳小姐十分相似,但个性却有所不同,所以神情有异。”
李皓脱口道:“仙女姐姐比画里更好看呢!”
李福对他说道:“不懂规矩,哪能随口乱叫,按辈分你该叫姑姑!”
李皓不满:“我才不叫姑姑,她这么年轻貌美,可不能叫得那般老气。”
柳凌萱抚着画中女子的脸庞,手指轻颤,喃喃道:“原来真是这样相像,难怪爹爹不愿意陪着萱儿。”
李福叹道:“老爷自从见着倾鸳小姐,心里就再盛不下别的女子,好一对才子佳人,天赐良缘。二人成婚之后情深意笃,后来有了小萱儿,老爷更是乐得每天都合不拢嘴。可谁知就是这样一对美满眷侣,老天也不肯成全!
“倾鸳小姐生你时难产,那日老爷拉着倾鸳小姐的手,在房中守了两天两夜,再出来时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眼睛肿得吓人,脸色白得纸一样,还没吩咐完小姐的后事,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后来呀,他病得一塌糊涂,水米不进,眼睛却瞪得老大。哪个郎中都瞧不出个究竟,有好几个说让我们准备后事。我当时吓坏了,一直摇晃老爷虚弱的身子,他却好似,没了魂魄似的,浑然不觉。最后实在没法了,我将你抱到了他床前,你当时没了娘亲,饿着肚子,哭得惊天动地。
“到底孩儿是爹娘的心尖子,你爹爹听你哭得这样凄惨,总算清醒了,抱着你放声大哭,直哭得撕心裂肺,哭了一场,人也就活过来了。后来老爷就再也不肯续弦,一个人抚养你长大,你就是他的命啊。”
“爹娘伉俪情深,怎奈敌不过匆匆流年水逝无痕。娘亲因我而死,爹爹心里也有个结,令他见之则伤,所以爹爹心坎儿里疼萱儿,却又不愿与萱儿十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