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萱听他忽有此言,语气酸苦,当即明白他言下之意,淡淡道:“你说羡慕普通人,可你却不知普通人的无奈?当他们没有饭吃,没有衣服御寒之时,你却将吃不完山珍海味倾倒,将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丢弃,你永远不知他们是如何羡慕你。子非鱼安知鱼之苦乐?世人往往瞠目盯着别人的东西艳羡不已,却对手中满满的珍宝熟视无睹。求不得固然是苦,求得了往往又会陷入‘得而不足’的苦境。”
“你对我果真连半分信心都没有。”赵巽气苦。
“并非是你,我所指是天下人之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
“你说的这些大道,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人生于世,短短数十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一瞬,已是极其可悲。生老病死,天道无常,已是苦事,若再不能求自己所欲所想,活在世上还有何生趣!”
“旭晨,你可知还有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凌萱又道。
“凌萱,我问你,你认为我待你如何?”
“旭晨待我甚好,是真心,却非全心。”
“将来我身侧纵有环肥燕瘦,姝丽如云,也绝不会有人能取代你,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举世无双。”见她只不语,赵巽急道:“大不了我不做这太子就是,回京之后我便奏请父皇另立储君,我与你做一对逍遥神仙,我敢对天起誓!”
柳凌萱阻住他,道:“我并非信不过你,我所说全心也不是指这个。”
“那是何意?”赵巺迷惑。
柳凌萱本想将宁之之事告之,他待她全心全意,只盼着她安康欢乐,自己即便再难过也不会有半分勉强。但转念想到,二人一直情如兄弟,此番若将事情挑明,恐怕会就此断送了他们手足之谊。又想到个人脾性不同,宁之个性内敛,绝不轻易吐露心声,推己及人,对旁人也不加勉强,情深处如镜湖微澜。而赵巺张扬霸道,豪情奔放,用情时似烈火炽热。
她改了念头,只道:“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与你绝无可能。”
赵巺周身一震,目中伤痛难忍,沉默好一会,突然道:“好!既然如此,你不愿嫁我也可,我只当你没有凡心妄念,但你千万不可嫁人,否则……”
柳凌萱一怔,望向赵巺,见他眼中竟有大颗泪珠落下,拳头死死攥住,生硬地挤出最后一句话:“我只怕会妒恨欲狂,灭他九族!”他决然而去,那背影让人瞧了便觉得凄伤哀绝。
柳凌萱心中大骇,她虽已想到赵巺伤心悲愤之下多半会与宁之生了嫌隙,但绝想不到赵巺竟会嫉恨至此。
宁之此前定然也想到此节,可见他已受了万般煎熬,决心抛下一切,也要与她携手天涯,她心中颇觉甜蜜。转念又想到就此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从此只能与她结庐人境,采菊南山,不知他将来可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