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十四,又快到了月圆时节,可惜满月下照出的却是一双各自孤单的身影。
他走进一片竹林,斩了段翠竹,用娄珏刻成一支洞箫,孤零零坐在河边,将碧竹箫倚在唇边,呜呜吹奏,正是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箫声时而清幽柔婉,如风飞柳絮;时而低沉凄楚,如芙蓉泣露;时而细腻缠绵,如琼月窥影;时而昂扬欢悦,如鸾凤和鸣。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千里婵娟,神仙眷侣,人间能有几双?
宁之青衫落落,独坐月下吹奏箫曲,却不知身后亦有一个寥落身影,凝望着他。夜风正冷,彻骨清寒。他伤虽大好,但毕竟虚弱不堪,有些抵受不住。
宁之回去,见破屋中间燃着火把,她蜷缩在墙角已沉沉睡去。火光明灭,映着她瑟缩的孤单身影,照着她纯美酣然的睡颜。或许只有沉沉睡去时,她才不是一副淡漠的面容。
凌烟说她幼时爱哭爱闹,想象她哭闹撒娇的模样,应当比如今可爱许多,可惜那时他却没见着。
见她睡着仍将身子越缩越紧,应是禁不住冬夜之寒,他不由放轻脚步走过去,将自己虽清洗过仍有血污的外衫脱下将她罩住。
她却忽地醒了,她一向睡得浅。
宁之起身往火堆中添了些柴,便要去另一边墙角。
“宁之。”她唤了一声,“这边暖一些。”
宁之原本见她有意与自己隔绝,虽近在咫尺,却似相隔天涯,黯然失落,听她竟主动让他过去,双目立时光彩熠熠。
宁之在她身侧坐下,还没开口便听她说:“你明知我们没有可能,为何还要说出那些话?”
“怎就没有可能?”宁之急问。
柳凌萱将他的外衫递回他手上,“我所求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十三王爷做不到,太子殿下做不到,而你也一样。”
“你怎知我做不到?你的心意我岂会不知,我既对你坦言,便是决意要聘汝为妻,永不辜负。”
“且不说你一等门第,将来必是娇妻贵妾,你父亲也定然不肯我入门做你的正妻。”
宁之微显愕然,她竟是早已想过了?“即便我父亲执意不许,我也绝不会顺从他娶一个毫不喜欢的贵女,我的婚姻之事绝不任由他做主,他最多也不过将我赶出门去。”
凌萱望着他决然的神情,原来太子所说不假,他果真为婚事与他父亲抗拒了许久。“就算过得了你父亲这一关,那圣上呢?”
提到此事,宁之面色也有些沉重,这也是他之前担忧的,“此次回去后我定要立即向圣上禀明,我绝无高攀公主之意。若还是不成,我便请辞,从此一介布衣,总能得个自在。”
原来他真是都想好了,不惜将功名前程、家世父母尽数抛了,也要同她在一起?柳凌萱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感动,这世上竟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的心意,从不勉强她,从未看轻她,还将她当作最为重要的人。
“你为何如此待我?”